孙中山也致电伍廷芳转告我:‘如清帝实行退位,宣布共和,则临时政府决不食言,文即可正式宣布解职,以功以能,首推袁氏。’可我现在担心的就是我逼退清帝,他真会心甘情愿的让位?”
徐世昌也打包票,孙中山真能大公无私,沉吟良久,道:“惜阴堂怎么说?”
袁世凯叹道:“张季直拍电报解释说:南省先后独立,事权不统一,暂设临时政府,专为对付独立各省,揆情度势,良非得已。孙中山已宣誓,大局一定,即当退位。北方军人,因此怀疑,实未深悉苦衷。若不推诚布公,急求融洽之方,恐南北相峙,将兆分裂,大非汉族之福,心窃痛之,国会议决政体,既双方承认,所须磋商,止开会手续及地点耳。若因是再肇战祸,大局何堪设想?謇前曾以第三者自任,今危象已露,不容坐视。”他又苦笑道:“皙子也来电,持同意。”
徐世昌诧异地问道:“那你还有什么好迟疑的?”
“可我心里,就是没底。”袁世凯是以己度人,自己就是个极度自私的人,要他相信孙中山无私,真有点困难。
徐世昌好笑道:“老哥,你多虑了。孙中山南京临时政府内政外交都已经山穷水尽,他不退位还能怎么着?”
经过徐世昌的开解,袁世凯才放下心来。但是,他现在却处于颇为困难的地位。他原来坚持国体问题应由国民会议决定,他唆使段祺瑞、冯国璋等发出反对共和、主张讨伐南方的通电,现在要清帝自行退位,实在难以开口。
袁世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道:“菊人兄,孙逸仙不可小觑,他们的目的、不论是议和还是北伐,也不管是来文的还是动武的,不外乎是要我尽快向那孤儿寡妇下手。可眼下,一是宗社党那伙铁杆派在死顶着,二是隆裕太后本人至今还是六神无主,迟迟拿不定主意,铁做的腮帮子咬着不松口……”
徐世昌慢慢地说道:“项城,目下之形势,你不说我也明白,但你可不能老是躲在家里哀声叹气。你若迟迟不下手,我敢断言,过了这村,就没你要的那个店了!依我之见,你明日上朝,即可借孙文北伐声威,狠狠地压一压隆裕太后,这可是千载一时的机会,只要这寡妇对退位一事略松铁做的腮帮子,你便可马上与南方通消息,请他们开个价。这样,既可以速退南方之兵,又可避逼宫之嫌。”
袁世凯觉得还是太直接,想想道:“还是先上个折子,以全体国务员名义密奏太后,竭力申说以现有兵力财力,无法作战,常此牵延,必有内溃之一日,而且彼众若狂,醉心民主……人心涣散,如决江河,莫之能御,除了实行共和,别无出路。”
徐世昌昂首叫好,道:“既然这样,不如干脆让北洋的将领们致书朝廷的亲贵们威吓他们,亲贵王大臣财货寄顿外国银行者数千百万,若不尽买公债以抒危难,非但财不能保,杀身之祸且在目前。”
“好!”袁世凯拍案叫绝。
“你先去吓唬一下老庆,保准老糊涂转身就去吓唬太后。”徐世昌阴笑道。
袁世凯是一怔,忙道:“我这就去!”
两人当下又议了一阵子这个上太后的密折该怎么的措辞,说了足有一个时辰,才写好,由徐世昌带去内阁叫全体国务员署名。
徐世昌走后,袁世凯遂至庆亲王私邸,密商多时,略言道:“全国大势,倾向共和,民军势力,日甚一日,又值孙文来沪,挈带巨资,并偕同西洋水陆兵官数十员,声势越盛。现在南京政府,已经组织完备,连外人统已赞成。试思战祸再延,度支如何?军械如何?统是没有把握。前数日议借外款,外人又无一答应,倘或兵临城下,君位贵族,也怕不能保全,徒闹得落花流水,不可收拾。若果到了这个地步,上如何对皇太后?下如何对国民?这正是没法可施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