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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年代[校对版] 光景 2088 字 2022-11-12

袁克定一脸不敢相信的神色,道:“虚张声势?英吉利,法兰西那些列强,就眼看着汉口五块租界被李疯子收回都是不管?”

袁世凯对于世界格局还是有点了解,自然看穿东郊民巷的意图,只能苦笑:“洋人要想还拿回汉口租界,你认为派个交涉大臣就可以拿回来?李疯子要是被洋人吓唬住,就不会是李疯子了。洋人虚张声势的架势,不是为了吓唬李疯子,只是为了吓唬那些蠢蠢欲动,想学李疯子的人,不让汉口事件扩大到上海,扩大到全中国……”

袁克定跌足长叹,道:“李疯子进汉口的时候献捷耀威,真把洋人吓唬住了?这一口气他们也能咽得下!李疯子这回算是在汉口站住了脚。”

父子两人对望一眼,都是苦笑。

袁世凯一指敲击着桌子,道:“李疯子现在压是压不住了,但是也不会对咱们的大计有多少影响,关键还是要看上海方面。”

关于上海的情报,袁克定也在收集,廖宇春把到上海之后立刻就给他派来一封电报。他迟疑了一下,组织一下他了解的情报,笑道:“自议和大臣抵沪以后,民党言论,颇持强硬,儿子以为和议万不可恃,非接续准备战斗进行方法不可……南方持议异常激烈,其原因甚复杂,廖宇春曾兹择其最重要者胪列如下:其一、党人激于义愤,流血独多,抛掷头颅,牺牲财产,无非为共和代价,以谋同胞无穷幸福,倘功亏一篑,决不甘心。此议,以李想为代表。其二、前日上海党人,追悼革命先烈,莅会者不下万人,有女子军事团,捧诵诔词,声泪俱下。士女演说,莫不痛憾父亲大人的内阁以汉杀汉,此次议和,务先杜绝君主,誓达共和目的,以慰诸先烈在天之灵。人心感动,势力为之一振。又广东北伐队三千人,抵沪之后,主张激烈,气焰甚炽。其三、党人均言父亲大人的内阁此次一面倡言议和,一面进攻秦、晋。且指民军为土匪,进兵皖北,为远交近攻之计,其居心险诈,决无诚心,各报纸鼓吹尤烈。是以民党倡言于众曰,吾宁亡国亡种,绝对不认君主政体,有背此主义者,吾党当以颈血溅之。以致与议各员,心常惴惴……”

“克定,”袁世凯问道,“廖君宇春是你荐的,这条线把握好能有大作为。他们有没有访问南下和议随员,交换意见?”

“廖君孔君夏君三人至沪上,日遍访北来诸随员,均不遇,仅晤唐君宝锷,畅叙良久。”明珠搓着手,字斟句酌地说道,“据云,唐先生此行殊无效果,其余随员等虽参与其间,几如仗马寒蝉,一鸣即斥,且有性命之忧,惟有噤不发声,尚堪自保。廖君叩以最后之让步如何?唐云:当先将民军所要求者,电达政府。至如何让步,除唐使外,恐无一人知者。廖君向询刘君浩春即前赴武昌劝降者寓所,知在法界名利栈,兴辞后即驱车访之。而刘君适出,未获谋面,怅然而返。复持第一军曾云沛君介绍函访严几道先生,亦未遇。”

袁世凯边听边想,目光炯炯地看着窗格子,半晌,粗重地叹息了一声,说道:“少川已经当先将民军所要求者,电达内阁。至如何让步,我还在考虑,至少现在要召开内阁会议讨论,还早了一点。因为北洋内部,还不能一心。”说罢起身踱至窗前,手攀着窗格子望着外头深邃天空的点点星光,喃喃说道,“昨日午后二时,伍总代表偕参议等,与少川晤面,互阅凭照毕,伍总代表首先提议,请少川电致内阁,自十九日起在停战期内,各省均应一律休兵,不得再行进攻,俟复电承诺,再作正式之讨论。少川允之。伍亦允电告武昌、山、陕各处民军,严守信约。先是各省代表,曾在武昌预期集议,对于议和大臣最要条件,其目有四:一、清帝逊位。二、建立共和政体。三、允给清帝岁俸。四、汉旗实行平等。当经少川电致内阁,请其裁答,并声明系属极端要求,碍难更改。内阁旋即电,俟斟酌妥洽,即日作复。”

有袁世凯的补充,袁克定也就上海发生的事情脉络理清楚了,他自然知道内阁要斟酌妥洽,完全对于二三两款,极为踌躇,非常不满。

袁克定心里想,嘴上却说:“南方连日各省都督,及军政分府纷纷电致伍总代表,略谓民国创建,群情激烈,誓达共和目的,倘清使不能承认,当以武力解决,请即毋庸开议,众志已坚,断不容留君主余孽,以作第二次革命之资料,而令同胞再相残杀也。其余措词,大同小异。”

“共和不是问题,我只关心黄大胆说的虚大总统之位以待吾反正,南方有多少人同意?”袁世凯胖胖的身子蜷缩了一下,袁克定甚至能听到老父体内骨头松动的声音。“我会使内阁去电审饬各省一律停战。惟民军必须遵约,务望切实宣告,以免冲突。”

“除了李疯子,还没有谁敢来主动招惹咱们北洋军。”袁克定摇摇头,只要一念起李疯子,就会感觉空气中会突然感到一阵寒冷,又或是一阵莫名的气流变化,好像门窗忽然被打开似的。不过他又想起另一件事。“民党虽然扬言曰,停战期限,瞬将届满,倘共和政体,有解决之希望,尚可展期从容商酌,否则仍当诉诸兵力。统观以上情形,唐大臣已陷于困难之危境。万一和议决裂,则前途定不堪设想。安危之机,间不容发。”

袁世凯目光幽幽地闪烁着,说道:“和议不会决裂……”

袁克定心中已经无底,他心里忐忑不安,凑近老父问道:“为何?”

“他们诉诸兵力的扬言,不过是为了要挟乃父罢了,”袁世凯似乎有点心绪不宁,遇到难以决断的事情,“这点把戏,我们不也是在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