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武毕竟是行伍出生,张景良这个民军总司令已经既定的事实,他很不爽,但是要继续坚持反对,就是扰乱军心。临阵易帅,已经给民军军心以严重打击,再易,军心还不散成长江底的泥沙。孙武毕竟也是个革命党人,当初为了革命经费,摆起天仙局坑家里的钱,如今革命形势危急,他不可能还瞎折腾。
谢元恺咬牙切齿的道:“我们装作看不到,并不代表就不存在。张景良最爱自鸣清高,好读圣贤之书,终日仁义道德挂口边,对满清的忠心简直就是刻在骨子里,不知对革命党人恨到什么地步。起义成功后第一个晚上,他就率领辫子旗兵杀进咨议局,想救出黎元洪。要不是熊秉坤,他也许就成功了。他要不是对蔡济民这个革命党人的老部下很好,又得黎元洪给他做担保,他早就该死。”
孙武心想这该是自己一手造的孽,也不禁暗自后悔没有能够争取到民军总司令的位置,不然也不会有如此顾虑。无奈的点头道:“这样的顾虑,我们却不能四处乱说。如果革命党人能够团结一心,任冯国璋的北洋军如何厉害,又你奈我们何。”
谢元恺不禁摇头暗自叹息,你孙武现在醒悟是否太晚,在孝感如能和黄兴同心协力,早破了冯国璋的大营。如今……他脸露难色道:“黄兴走了,再去那里找一个即能得民心,又能得军心的人来统领革命?”
孙武脸微不可察的红了一下,感受着雨水扑在脸上的冰冷,沉吟道:“我们干脆撇开张景良,完全自主防御三道桥,你看如何?”
谢元恺点点头,道:“张景良虽然限制我们随身弹药,但是弹药补给全在刘家庙,离这里不远,也都是我们的人,我们把刘家庙补给点控制在手,就不用怕他张景良任何的限制。”
孙武喜道:“那就成。我立刻返回刘家庙,与蒋翊武好好商量一下,与你配合作出行动,把张景良架空。”
谢元恺点头答应,接眼中流露出一丝疑惑,如果架空张景良,是否孙武掌权?这疑问他暂时只能存在心底,毕竟孙武比起张景良要可靠的多。他缓缓说道:“可是我们只能三道桥的防御,如果冯国璋的主力不是三道桥,我们还是防不胜防。”
孙武欣然道:“我敢肯定,冯国璋必是选在这里为进攻地点。”
谢元恺低声道:“这是推测,还是有线人提供的情报?”
孙武哑然笑,正要说话,划破空气的尖啸传来。孙武和谢元恺完全出于军人的本能,往后一跃而起,扑向身后的堑壕。飞来炸弹撕开重重大湖沼泽上如烟霞蒸腾的雨雾,精确的落在刚才他们立足的地方。两人皆是感到大地巨震,跟着“砰!”的一声震耳欲聋,细雨中又添了一阵碎土落下。冯国璋再他们都认为不可能的情况下,发起进攻。更多的炮弹呼啸着跨过三道桥,密集的往民军阵地砸落。
爆炸的硝烟稍有停歇,孙武即从堑壕冒出个头,长串的子弹接着嗖嗖的从耳边尖啸擦过,劲利的弹风像是刀子一样刮得面颊生疼。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缩会脑袋的同时暗自庆幸命大。北洋军的炮火覆盖之后接着就是步兵突击,北洋军猛烈的机枪火力几乎成了民军阵线上最大的梦魇,这些轻重机枪火力泼洒的弹雨几乎完全的构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死亡之墙,压得民军战士在堑壕里抬不起头。
北洋军正沿着三道桥飞快突进,孙武旁边的民军士兵甩手扔出一颗手榴弹,嘴里不干不净的骂骂咧咧着,“爷爷和你拼了,你们这帮畜牲,糟蹋了我的翠花,可怜……”话还没说完,一颗飞射而来的子弹便洞穿了这个弟兄的面庞,脑袋被带得微微后仰,温热的鲜血随之喷撒而出,他连哼都没有能够哼出声,便带着半截未说完的话,和一肚子的怨念愤恨仰面而倒。许多民军战士就这样被北洋军的机枪给打倒在血泊之中。
孙武看着那张被子弹给绞得稀烂的面庞,就在自己身旁倒下,温热的鲜血也沾身上脸上,他感觉到自己的心在狂乱得砰砰直跳,也不是第一次看到死人,但却是第一次如此接近死亡,忽然觉得一阵恐慌,耳边密集的枪炮之声竟也变得甚是虚渺。
轰,一枚炮弹就在眼前不远处炸开,巨大爆炸之声带着掀翻而起的黑红色火热气浪,雨水和碎土挂在脸上就是生痛,惯满双耳的爆炸声强有力的冲击着孙武的脑袋,瞬间的空白之后是那骤然昏沉的刺痛。
“孙武!”谢元恺狂喝的声音由远而近的飘渺而来,隐约地在孙武的耳畔响起。轰!……又是一声巨大的爆炸在耳边响起,嗡的一声,孙武只觉得自己的头再次遭到了一锒头重重地闷击,头痛欲裂。随着浓烈的硝烟的渐渐散去,北洋军突击步兵已经接近民军阵地,北洋军停止炮火覆盖射击。冰冷的雨水浇在脸上,孙武总算清醒一点,头看到谢元恺在堑壕的另一头冲着自己使劲的打着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