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火枚子!烧!给我烧,把孝感城烧城灰,连渣都不要剩!”冯国璋勃然大怒。
张联芬上前劝道,“冯大人,孝感城以破,此议还请慎重,须知数万生灵涂炭,你我罪孽深重啊!”
冯国璋逼视张联芬,道:“你是怕那干子臭御史弹劾我们滥杀无辜,还是全国舆论报纸对我们口诛笔伐,又或者是怕袁大人怪罪与我们?”
张联芬明知冯国璋指的是袁世凯,袁世凯一直不愿意和革命党人解下太深的仇恨,嘴上却笑道:“自古打了胜仗反被荼毒的不知有多少,我焉能不怕!此时却不为这个――这一城百姓若遭你我毒手,千载之下人们将视你我为何许人?”
冯国璋连连冷笑,“慈不掌兵!昔日白起坑赵兵,今日我冯国璋火烧匪党。须知如今匪党蔓延南方十三省,不下重手无法震慑匪党。孝感民匪一家没有分别;防止匪党窝藏于街市;烧光一片,看这些犯上作乱的匪徒能往哪里躲?”
冯国璋话以至此,张联芬再无话可说。
革命军士兵殊死战斗,厮杀当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东西两门通往城内的道路,四下房屋已经有火头升起,这火头窜起得极快。绵绵秋雨浇在干燥的火头上,更像是火上浇油,转眼之间就已经燎成一片。大群的北洋军士兵,抱着各种各样的可以用来引火的杂物,穿街过巷,堆叠在各处房屋店铺上然后掉头就跑。不断有北洋军涌上,延路一路引火烧过去,眼看得那些乱七八糟的杂物越堆越高,还有人在上面泼洒火油,周遭火势转眼之间就连了过来。
风助火势,火势翻卷如龙,黑烟烛天。偏偏又是细雨簌簌而落,这种景象在孝感城上交杂在一起。大火当中,不知还没有来得急逃离火海的民众在声嘶力竭的哭喊。
北洋军放完火,开始陆续退出城外。猛听炸雷般一声响,北洋军的大炮又在吼叫,一发发炮弹落在城里,火光冲天而起,燃烧的民房炸成一团团火雨落下,大片的兵士民众倒在了血泊中,或被大火吞噬。城里四散奔走呼声哀豪,几乎要掩盖震天的炮声。
连战身疲力竭的湘军一协王隆中部被大火围困,前进不得,后退不得,还时刻被北洋军的流弹轰炸,北洋军沿着大火烧不着的城墙掩杀过来,似要把民军围死在城南。战至如此境地,湘军再豪勇,也终于抵不住。仅剩在民军手上的南城门被打开,溃兵夹杂在难民当中涌出城去。
任凭黄兴如何的呼喝督促,革命军溃不能支,孝感失守。
昏昏沉沉的天空,细细密密的雨丝在下午奇迹般的停下了,西方的天际铅云消散,在天黑之前竟然露出半边夕阳。
李想在天黑前选了这处靠山背水的地方搭起营寨,营中埋锅造反,篝火升腾,炊烟冉冉而起。暮霭中桐柏山灰暗阴沉,小溪窄窄的一线流水,在夕阳中闪烁着粼粼金光。
李想带着警卫长汤约宛和曾高总参谋骑马出去巡营,来到溪边,却目视夕照不语。
“大帅,”身旁的汤约宛着他,李想士兵面前总是嬉笑怒骂,浑不把天下事放心上,只有在无人的时候才会现出阴郁的脸色。她便柔声安慰道:“北洋军一直身处北方,如今南下作战,水土不服,必不能全力而战,曹操被就是在赤壁折戟,我们这一仗并不难打。”
李想喟然叹道:“昨夜黄兴夜袭冯国璋,无功而反,孝感民军的锐气已经受挫。如果在革命赶到孝感之前,孝感城破,不只是仗更难打了,我的军心也会受到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