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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守德往年素与陈无霜并称,彼此关系虽睦,可私底下却没少较着劲,这一听陈无霜如此说法,立马怫然不悦了起来。

“怎敢?嘿,裴兄未免太看重钦差的头衔了,就算裴兄是钦差,较之丘大将军又如何?陈某早就说过了,如今的英王羽翼已丰,若不能将其一击致命,那便得设法和睦相处,若不然,便是自取其祸,尔等偏是不听,如今可好,这等局面一出,事恐难有挽回矣,唉,奈何,奈何!”

不等裴守德将话说完,陈无霜已是痛心疾首地一击掌,打断了裴守德的自矜之言,毫不容情地点出了裴守德的失误之所在。

“啊,这……”

一听陈无霜如此说法,裴守德不禁为之语塞,心里头滚过一阵阵的懊丧之意——此番奉旨前来河西,越王倒是别无甚奢求,只是裴守德自忖能拿捏得住李显,这才一力主张要以打逼和,先拿丘神勣一案威逼李显,而后再来个卖好收场,从而拉近彼此之关系,以利诱李显出手与太子较劲,以此来缓解越王如今面对的庞大之压力,可却万万没想到李显居然如此强硬地采取了不合作之态度,事已至此,裴守德自己其实也知晓事情早已超出了自个儿的控制,到如今,能否顺利过得此关便成了裴守德所要关心的头等大事了。

“裴兄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而今之计,唯有先设法修复与英王之关系方是正道,那王通既然死活不招,便先放了也好,若不然,陈某实在不敢保证会出甚事来着。”

尽管气恼于裴守德的固持己见,可毕竟双方乃是一根线上的蚂蚱,真出了事,谁都逃不了,陈无霜尽自恼火异常,却也不得不设法为裴守德转圜此事,这便沉吟了一下,慎重其事地建议道。

“唔,再看看好了,便是要放也不急于一时,某且回去再审审,或许能有所得也说不定。”

裴守德也能算是个智者,只是个性相对要强,虽已察觉到了不妥,却兀自不肯就此认输,这便咬了咬牙,固执地回绝了陈无霜的好意提醒。

“裴兄,万不可再自误,若是你这头出了事,叫陈某如何向王爷交待。”

一听裴守德还要再审王通,陈无霜是真的急了,猛地站了起来,极之不悦地建言道。

“无妨,某自与王爷交待便是了,告辞了!”

陈无霜不提越王还好,这一提越王之下,裴守德的自尊心立马便高涨了起来,也不想再与陈无霜多加计议,霍然起了身,丢下句场面话,便即大步行出了密室,自行转回驿站去了。

“唉,这,这……”

陈无霜显然没想到裴守德说走便走,一时间竟愣在了当场,待得裴守德都已走远了,这才醒过了神来,一会儿想着亲自去见李显,一会儿又想着给裴守德加派些侍卫,可到了底儿却是甚事都没做,只是丧气地跺了下脚,长叹了一声之后,跌坐回了原位……

酉时末牌,夕阳早已是下了山,只余下丝丝缕缕的余晖还在天边微微地闪烁着,是该到了用晚膳的时间了,然则裴守德却无一星半点的食欲,如同一只困狮般在斗室里来回地走动着,满脸子的焦躁之色,视线时不时地透过大开的窗子瞟向惨呼声大起的东侧厢房,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渴望之情,就有如沙漠里垂死的人渴望甘泉从天而降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