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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向来便是攻城之大忌,除非是趁虚夜袭,否则的话,攻城一方只能是白白消耗军力而已,这一点噶尔·钦陵又岂能不知,不过么,他却另有打算,并未接受噶尔·赞婆的建议,而是冷着脸,下达了强袭之令,一众吐蕃将领见噶尔·赞婆都碰了壁,自是无人敢再多言,须臾,一阵凄厉的号角声骤然响起中,原本已是疲惫不堪的吐蕃攻城部队立马跟吃了枪药一般,拼出最后的余勇,再次发动了最后的疯狂进击,只一瞬,城头的守军顿感压力陡增,不得不全力以赴地守御着城池,城上数度告急,战事之惨烈实属开战以来之最,自是无人注意到一支六千余人马的骑兵大队不知何时已借助着混乱与黑夜的掩护,悄然从激战正酣的城东越过了鄯州,正急速向东方潜行而去。

正所谓刚不可久,柔不可守,尽管吐蕃军不计代价的强攻极之猛烈,奈何无论天时还是地利,都不在吐蕃军一方,战至酉时三刻,后继无力的吐蕃军不得不退出了这场注定已是无望的攻城之战,大战过后,城上城下尸体狼藉,血流漂杵,又怎个凄惨了得……

第三百六十八章 战局突变(上)

咸亨三年九月十二日,卯时四刻,雄鸡一唱,天已是颇了晓,只是日头却尚未升起,薄如轻纱般的雾气在微风的吹拂下,轻卷漫舒,给人一种如梦如幻般的美感,然则聚集在兰州城东门外的一众河西文武官员们却显然无心去欣赏这等美,一个个面色憔悴地远眺着东面的大路,眼神里满是焦灼的期盼之色。

“来了,来了!”

“快看,是殿下到了!”

……

就在一众官员们等得心焦之际,远处的地平线上烟尘陡然大作,静静等候着的众官员们不由地便是一阵骚动,纵使是乌海道行军大总管契苾何力以及东州道行军总管高偘这两位高权重的大将军的脸上也因之露出了丝释然的神色,虽说不似手下诸官那般喜形于色,可眼神里的热切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这也不奇怪,只因即将到来的人是河西大都督英王李显——自武德八年河西都督之设置取消后,偌大的河西之地便一向是各州独自为政,往年倒也罢了,左右河西各族皆早已被唐军打服了的,却也生不出甚事端来,可如今吐蕃崛起之后,屡次犯边,各不统属的唐军诸路兵马应付起来着实吃力得很,加之契苾何力与高偘二人向来瞧彼此不怎么对眼,配合起来实难有默契之说,再者,双方各有防区,彼此官阶相当,也实谈不上统一调度,即便是想默契配合也实属难事一桩,平时倒也就罢了,可眼下大敌压境,二位老将都深感形势不妙,也真有心要配合着作战,只是想归想,做起来却是难得很,这不单是彼此脾气品性有差异的缘故,更因着朝堂兵制上有着严格的规定——无兵部调令,任何人不得跨区调兵,如今李显既来,这个最大的障碍也就荡然无存了的,深感压力巨大的二位老将自是有理由暗自松上一口气的。

“末将契苾何力(高偘)参见英王殿下!”

马队来得极快,速如阵风般地急冲着便到了城门外,当先一匹神骏异常的白马上端坐着的正是一身黄金甲胄的英王李显,契苾何力与高偘自不敢稍有怠慢,不待马停稳,便已领着一众人等迎上了前去,各自躬身行礼问安道。

“二位老将军不必多礼,诸公也都请起罢,有劳诸公久候,小王惭愧,惭愧。”

这一见诸官给自己见礼,李显尽自心情急躁,却也不好在众人面前失了礼数,这便翻身下了马背,虚抬了下手,面带微笑地吩咐了一句,声线倒算是平和,可嗓音却是透着几分的嘶哑与疲惫——过了黄河之后,连日鞍马劳累的李显原本打算在广武县城中歇息一晚再行的,奈何却突然接到急报,说是噶尔·钦陵的大军已悍然发动,正在强攻鄯州城,不得已,李显只好连夜赶路,一夜狂奔之下,人困马乏也就是难免之事了的。

“不敢,殿下您请进城,末将等已备好酒宴,为殿下接风洗尘。”

契苾何力的官阶虽与高偘相同,可资历却要高出一筹,加之兰州本就是其辖区,身为地主,按常规便该由其安排接待之相关事宜,本着礼多人不怪的原则,这便提议请李显赴宴洗尘。

“契苾将军有心了,如今大战已起,这接风宴就免了罢,待得大胜之后,小王再与诸公好生痛饮一场庆功酒,就先都散了罢,诸将且随孤一道入营议事好了。”

明知道契苾何力等人是一片好心,然则如今战事方起,万事缠杂,李显哪有心去喝甚接风酒,这便笑着婉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