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明察。”戴铎也不隐瞒,直言道:“临场失误,中榜无望。”
见他坦然直言,胤禛大生好感,也不绕圈子,直接问道:“赋税、丁银制度乃国之根本,岂能轻言革新?你平日埋头苦读,何以生出革新丁银制度之念头,又何以找到本王这里?”
“良禽择木而栖,士为知己者而搏,王爷以刚直敢言著称,丁银革新,直接触及到缙绅利益,唯有坚毅刚直、杀伐果断、严正无私如王爷者方能胜任。”戴铎侃侃而道:“学生出身寒门,深悉赋役繁杂之弊端,皇上既是固定了全国的丁数,丁银革新便大有可为,若能推行天下,必能造福天下万民!”
胤禛听的暗暗点头,这戴铎倒是说的直接,竟是直言不讳的点明这丁银革新,是得罪天下缙绅之事,他找到自己门下的原因,亦是看准了自己不怕得罪人,倒是不用多虑,且看看他的丁银革新究竟是何章程,能否受康熙的青睐。
想到这里,胤禛面色大为和缓,温言道:“坐下说。”接着又吩咐道:“上茶。”
戴铎一见这情形,便知已经初步获得了胤禛的好感,不由长松了口气,道谢之后便从容落座。
第260章 摊丁入亩
见戴铎从容自若,毫无扭捏之态,颇有大家之弟风范,胤禛不由暗自赞许,微微沉吟,便和煦的说道:“丁银革新,何以会触及缙绅利益,具体又是何章程,可否详细道来,本王愿闻其详。”
戴铎微微欠身道:“回王爷,人丁、地土是国家财富之根本。我朝赋役制度基本是沿袭前朝,仍然是丁、地分征,有田则有赋,有丁则有役。丁银亦国家惟正之供,与田赋并列,乃朝廷最重要的赋税收入之一。
丁银的种类,有民丁银、屯丁银、灶丁银、匠班银、盐钞银等,除此之外,另有一些地方性的丁银项目,如军丁银、土军丁银、站丁银、渔丁银等等,种类之多,名目之繁,数不胜数。
丁银征收则是各省不同,更甚者,一省内各州县也往往不同,民丁、更名丁、屯丁、灶丁等各色人丁又各不同,彼此差异很大,没有统一标准,可说是混乱繁杂无比。
为保证丁银的征收,朝廷制定了一套严格的户籍管理和人丁编审制度。户籍方面,人户以籍为定,凡军、民、驿、灶、医、卜、工、乐诸色人户,皆以原报册籍为定。人丁编审初定三年一次,后改为五年一次,丁增赋亦随之,目的是核实天下丁口,具载版籍,平赋役,清隐匿,别老幼,均差徭。”
说到这里,戴铎微微顿了下,瞥了胤禛一眼,见他面无表情,一脸冷峻,心下不由颇为忐忑,暗吸了口气,才壮着胆子接着说道:“王爷,丁银征收及与之相关的各种制度,从表面上看,十分严密,但实际上却是一片混乱,可以说从未认真执行过。
我朝立国七十余年,从未进行大规模地普查户口,‘人户以籍为定’、‘核实天下丁口,具载版籍’、‘平赋役,清隐匿,别老幼,均差徭’等等规定,根本无法实现,五年一次的编审徒具形式,不过以派费为事,丁口之增减、田亩之推收,因无从问也。编审册籍数十年而不一变,亦是寻常事,以至于鬼名累累,空缺纷纷,按册则姓名俱有,点丁则踪迹全无,可说是混乱已极。
尽管人丁难以核实,朝廷丁银税额却不能短少,于是各地州县只能拿在籍人丁开刀。自承平以来,有司谨守原额,如天经地义之不可移易。鸠形鹄面之人呼天抢地无所告诉,甚则人已亡而不肯删除,子初生而责其当差,沟中之瘠尤是册上之丁,黄口之儿已入追呼之籍,苟无缺额而已,遑恤其他……
除此之外,更有编审滋扰,私征杂派之祸。每五年一举的人丁编审是各级地方官吏以及经承、里书们发财的大好机会。各种公费也都乘机向民间摊派,有里书里长之费,有州县造册之费,有院司道府吏书纸笔之费,有部册之费,有黄绫纸张解册诸费,悉向里户公派,追索甚于丁粮,种种摊派,不一定都与编审有关,且大都用一派十,没有一定之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