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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在喊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时候,未必明确赞同人人平等的价值观,可是,他凭本能说出来的话,切切实实代表了人类追求人人平等的理想。“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实质就是人人平等,否则,按照严格的等级制度,高级对低级拥有控制权,高级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完全可以“硬施”于低级。

在中国两千多年的历史中,上层权贵对老百姓实际施行的一直就是“硬施”。所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在这个过程中,皇帝可以“硬施”于他手下的官员,皇帝手下的高级官员还可以“硬施”于低级官员。

在皇帝那里,治理百姓称为“牧民”,百官之下级官员称为“牧民之官”,百官之上级官员称为“牧官之官”,州之长官称之为州“牧”,这里的“牧”字用得实在太贴切太形象了,上级对下级,就像人类“放牧”牲口一样,牧人也会管理自己的动物,也会爱护自己的动物,也会让自己的动物性交以繁衍后代,但是,当牧人需要的时候,动物必得被宰杀以享主人。

孔子想要维护等级制度时,他发现等级制度有根本性的缺陷,他在面临君不君的情况时不能自圆其说!可是,他心里又觉得,如果大家各就各位,保持好君君臣臣的本份,那么,世界将是美好的世界。在这种情况下,他又提出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说法。现在看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与孔子明确维护的等级制度是相冲突的。

孔子面对自己思想内核中的冲突和不和谐,找不到出路,纠结不清,那时候的孔子并不知道正确的道路在哪里,他看到的是:

一,如果严密维护等级制度,那么,当处于等级顶端和高端的人“君不君”时,问题立即陷入无解。这不但是想当然可得到的推论,也是为当时的社会政治所证实的。

二,如果放弃维护等级制度,那么,天下政治会立即陷于犯上作乱的混乱状态。这不但是想当然可得到的推论,也是为当时的社会政治所证实的。

孔子肯定知道严格维护等级制度不可行,可他又觉得完全放弃等级制度也是不对的,孔子纠结于维护等级制度和放弃等级制度之间举旗不定。

当孔子发现在行动上无法继续坚持等级制度时,他也会以实际行动放弃维护等级制度,就是离开鲁国,这虽然不表明孔子追求平等的价值观,却绝对表明孔子没有遵守等级制度的要求。

孔子在不能自圆其说的纠结中,找到了一条似乎能自圆其说的玩意,那就是“中庸”。中庸这个思想绝对是儒家思想中最最重要的思想之一。可是,让精通儒家思想的人给中庸下一个明确定义,或给出一个明确的说法,那是不可能的。从孔子到现在,两千五百多年过去了,中国出了无数儒家学者,可是,包括孔子在内,还没有哪怕一个人把中庸的意思表达得清清楚楚。中庸,在儒家文化中重要无比,却完全是一笔糊涂账!

孔子提出中庸的目的是想让自己思想体系中完全对立的两个思想融合起来,以便他的思想能够融会贯通,不再纠结。可是,孔子不知道的是,维护等级制度和放弃等级制度是不可调和的,根本不可能合二为一。正是因为不可调和,所以,包括孔子在内的所有儒家学者根本没办法给中庸下一个明确的定义,或明确说明中庸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中庸这个词永远只能意义不明、神秘莫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说到这里,吕布见郑玄如丧考妣的样子,便笑着抚慰道:“郑司徒,儒学对于国家还是大有裨益的,像你在书中曾强调地方眼从中央,地方要以顺道来事奉君主,人臣为君而死就是尽忠,是义、勇兼备的行为,而正直、刚克、柔克三德,为人臣者必须具备其一,又宣传孝道,要求人们像事奉父母一样事奉君主。一想到各地群贼割据,民不聊生,本公与你一样,都想要中央大一统,彻底结束现在的战乱!”

郑玄长叹一声道:“既然孔儒之道自相矛盾,那该如何修改之,使之圆融通达,还请大司马示下!”

吕布口干舌燥,痛饮了一杯水,整理了一下思路,便笑言道:“其实,严格有序的等级制度是效率最高的制度,哦,你不明白什么是效率最高,就是在最短的时间里做的事情最多最好。不过,严格有序的等级制度不能施行,因为人过于聪明了,人有理智和本能结合后产生出来的感情和明确的欲望;人类中的上层权贵会利用手中的权力去放纵欲望;人类的感情会使被压迫的人类个体感觉到痛苦,当痛苦达到一定程度时,被压迫的人类个体势必要反抗,所以不能指望真的会长幼尊卑有序,因为往往幼、卑遵守秩序,但长尊却不遵守而胡乱行事了。”

郑玄的脸上更显愁苦,不过吕布很能理解他,任谁坚持了一辈子的学说到最后证明是根本排不上用场的废物,谁都会如此蛋疼的。

吕布想起了现代西方社会的制度,那里才是真正的社会主义,那些西欧国家很好地利用了等级制度的好处,并很好地克服了等级制度的坏处,他们的办法是:在人格上,人人平等;在行政体制上奉行职务等级制度,所有人的职务权力只能在职务范围内行使,超越职务范围之外的一切人身权利义务关系都是平等的,任何人都可以凭着人格平等随时解除职务上的不平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