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沙皇不再咄咄逼人,菲拉列特大主教清了清嗓门又接着说道:“陛下,我知道您对于西伯利亚的事十分担忧。可是我们目前确实没有更多的兵力可以调集。您要知道奥斯曼的大军至今还在威胁乌克兰呢。”
阿列克谢·米哈伊洛维奇当然知道菲拉列特大主教说的都是事实。可他心里更明白菲拉列特大主教之所以会那么做完全是出于教会谗涎波兰的土地与人口。1649年沙俄缙绅会议通过了《会议法典》,在该部法典中沙俄政府取消了农民的一切出走权,并赋予农奴主对逃亡农奴有永久的追捕权。由此确立了农奴在土地、人身和司法上对地主及农奴主的依附关系。在这样的背景下,当瑞典侵略波兰之后,沙俄方面很快就做出了趁火打劫的决定。
然而沙俄军队的战斗力却实在是令人难以恭维。俄军士兵绝大多数都是些普通农民。他们往往被人从村子里赶出然后穿上军装就直接上前线了。因此虽然波兰被瑞典打得溃不成军,可俄军依旧还是在波兰人身上讨不到半点便宜。为此沙俄政府不得不从顿河流域及乌拉尔山区抽调大量哥萨克开赴东欧作战。这也间接造成了其在西伯利亚地区的兵力空虚。不过这并没有影响到沙俄权贵们对东欧的扩张意图。因为哥萨克的加入确实扭转了俄军在波兰的处境。并使其在1654年成功合并乌克兰。乌克兰肥沃广袤的土地与大量的人口无不刺激着沙俄西进的欲望。至于荒芜寒冷的西伯利亚也就暂时被人们丢到了脑后。
不过米哈伊尔·费多罗维奇可不打算就此放弃西伯利亚,这其中既有其与主教对抗的意味,更是出于同沙俄争夺西伯利亚的是那个充满传奇色彩的国家。想到这里沙皇调整了一下坐姿开口道:“虽然我军目前无法顾及西伯利亚,但也不该就这么放着不管。要知道占领西伯利亚三府的可是那个中华帝国啊。”
一提到中华帝国在场的几个大臣立刻就有了一些动容。虽然沙俄消息闭塞,但这些年东方的中华帝国以及香江商会的名声还是传便了整个沙俄上流社会。显然谁都想没想到“入侵”西伯利亚的军队来自那个中华帝国。只见菲拉列特大主教沉吟了一声追问道:“陛下,中华帝国虽然也是在东方。但谁都知道他们在遥远的海的另一边。仅凭托木斯克总督的一面之词并不能证明来犯者是中国人。更何况中华帝国是那么地富有,他们又为什么要跑来荒凉的西伯利亚呢。”
菲拉列特大主教的一席话直说得在场的大臣们连连点头附和。在这个时代欧洲人的印象当中,海上贸易已经替代丝绸之路成为了中国的代名词。现在在欧洲只要一提到中国,人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海洋。因为几乎所有同中华帝国有关的商品都是通过海路运往欧洲的。而另一个代名词就是“富有”。现实之中中华帝国强大的实力为当年马可波罗的游记做了极妙地注解。而今在欧洲就算再刻薄的人也不会对那位威尼斯探险家的描绘产生怀疑。因此在俄国人眼里中华帝国出兵西伯利亚的动机实在让人迷惑。
然而米哈伊尔·费多罗维奇对此却丝毫不持任何怀疑的态度。只见他从手边的一个金制托盘里拿起了一本明黄色的册子向众人展示道:“各位,这是中华帝国发来的国书。上面的时间是1655年。而这份重要的文件竟在西伯利亚的档案室里放了六年都无人问津。为了慎重起见朕先前将这份国书让驻莫斯科的荷兰大使验证了一下。结果对方准确无误地告诉朕这上面盖的确实是中华帝国外务部的印章。”
给沙皇这么一说,底下的大臣们立刻就伸长着脖子张望起来。只见那本小小的册子上面画着几个方方正正的花纹。早就听说中国字像图画的众人立刻就不再怀疑什么。却见菲拉列特大主教皱着眉头喃喃说道:“这么看来中国人是因为我们没有回应他们的国书才出兵西伯利亚的啊。”
“波雅尔科夫你这头蠢猪竟如此怠慢那个东方强国。你想让我们都倒霉吗!”底下几个同欧洲上流社会关系密切的贵族当即便破口大骂起来。而今中华帝国在欧洲的威名丝毫不亚于奥斯曼帝国。现在沙俄同时得罪了两个东方大帝国,其后果想想都让在场的沙俄贵族们胆寒。
其实这也怪不得波雅尔科夫。须知当年中华朝的国书送抵莫斯科时沙俄正爆发农民起义。就连罗莫诺夫王朝自身都难保,还有谁会去在乎从西伯利亚来的文书。更何况当时沙俄对新生的中华帝国还没有什么概念。正所谓无知者无畏。于是中华朝的国书就被当成了普通土著部落的书信被丢到了角落里。
然而更让群臣震惊的事还在后头。却见沙皇铁青着脸继续说道:“如果只是单纯的礼节性问题还好办。可是对方在国书中明确指责我们的军队参与了对中华帝国的颠覆活动。雅库茨克不仅向鞑靼叛军提供武器还直接参与了整个叛乱过程。事情已经这样,朕不就不想再听什么解释了。朕现在只想知道各位对此有什么对策。”
沙皇的一席话在其臣子听来无疑是中华帝国的宣战书。不用看原稿众人都能想象得出中国人盛怒的表情。此时就连一向处变不惊的菲拉列特大主教脸色都有些苍白了。却听他思略了一下之后,率先打破沉默道:“陛下,我们不可能同时与两个东方大国宣战。也不能在这个时候退出反奥联盟。那样做的话会让俄国失信于整个欧洲。所以我们唯一的选择就是同中国人讲和。”
“讲和?你是要朕放弃西伯利亚三府,然后再派人带着礼物跑去向中华女皇求饶吗?”沙皇拉长着脸反问道。沙俄在东欧的扩张并不算顺利,而今连西伯利亚这个后院都给人堵了。米哈伊尔·费多罗维奇自然是成了苦瓜脸。
“是的,陛下。”菲拉列特大主教毫不在意君主难看的脸色直言不讳地说道:“从托搏尔斯克传来的报告来看。中华帝国这次向西伯利亚派遣了一支千人军团。这就说明了两点。一是,中华帝国并不想同我们开战。因为如果他们真想大举进攻我们的话,完全可以派遣更多的军队来。再说有消息称中华帝国目前正与奥斯曼人在海上开战。所以中国人应该同我们一样不希望两线作战。甚至这一点还可以成为我们同中国人和好的契机。毕竟我们拥有着相同的敌人。二来则说明中华帝国离我们确实十分遥远。正如我们的探险队抵达中华帝国边境与其产生冲突,而莫斯科还浑然不知一样。中华帝国的军队同他们本土的联系应该与我们一样困难。因此在这种情况下,外交手腕远比军事手段更有效。”
给菲拉列特大主教这么一分析,刚才还提心吊胆的众人立刻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不禁在心中感叹这姜还是老得辣。而此时的沙皇也从先前的激动当中冷静了下来。一想到军队在波兰的表现,以及凶悍的奥斯曼人,他只得接受了菲拉列特大主教的建议。觉得有些怅然的年轻沙皇当即长叹了一声道:“咳,主教大人我们都是上帝的子民,可为什么上帝总是向那些东方异教徒露出微笑呢。”
当然此时的米哈伊尔·费多罗维奇并不知晓,有这种感觉的人并不只有他一个。在欧洲大陆的另一端,一个比他还要年轻的君主也在怀揣着相似的心情关注着东方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