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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那就一样一样的来说。先谈立法草案之事吧。”孙露点头应和道。

“陛下请过目。”黄宗羲说着便起身从袖子里取出了三份折子递给女皇道。

孙露接过一看却是一份《济贫法》草案、《劳动法修正案》草案以及《选举法修正案》草案。依照中华朝的规定任何一项法令在颁布前必须以草案的形式上报国会。在经国会审议通过后方可由内阁正式立案编修。在完全编撰完毕后法案还必须再上报一次上国会,经上国会核准之后,才能正式颁布。因此在中华朝一项法令的颁布至少也得花上个一年半载的时间。当然由女皇卿点批示的法案例外。不过自中华朝立国至今孙露还没有在立法的问题上使用过特权对其进行干涉。不过就今天所提及的这三份草案来说,孙露却觉得自己有必要向臣下们点拨一下。因为其中的《济贫法》草案与《劳工法修正案》草案,她之前就已经早有耳闻了。

却见孙露当着臣子们的面初略地翻了一下草案。在证实了自己所了解的情况确实属实后,她取出了《劳工法修正案》草案中的一部分条款向黄宗羲等人询问道:“诸位卿家。你们这条是不是写错了?”

给女皇这么一问,黄宗羲等人连忙凑上前仔细看了看之后,以极为肯定的口吻回答道:“回陛下,这些条款没有差错。”

“没有差错?那这条是什么?”孙露指着草案中的一条以嘲弄的语气责问道:“最高工资限度?难道是朕眼花了?”

“回陛下,您没看错。确实是最高工资限度。”这一次附和的是罗胜。却听他跟着又解释道:“陛下超出劳动价值的工资是一种破坏市场的行为。支付高额工资者以此进行恶性竞争。所以臣等以为必须对工资进行限定。否则帝国的工业和财富将会受到威胁。当然我们标准是经过严格调查与审定的。作为配套措施草案之中还规定了城市和农村、计件劳动和日劳动的工资率。规定农村工人受雇期限应为一年,城市工人则应在劳工市场上受雇。”

耳听罗胜冠冕堂皇地为“最高工资限度”抛出了一堆理由,孙露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却见她微微平复了一下情绪跟着开口说道:“罗卿家你认为这样的理由能说服国会,能让天下百姓接受吗?朕还是第一听说有‘最高工资限度’这么一回事呢!”

眼见女皇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一旁的陈家明赶忙打圆场道:“陛下息怒。其实‘最高工资限度’并不是什么新鲜事。目前在欧洲几乎每一个国家都在使用‘最高工资限度’这项惯例。英、法两国甚至还将‘最高工资限度’直接写进了他们的《劳工法》。”

第233节 忤圣意劳工法受挫 说圣上陈家明直言

因为欧洲人采用“最高工资限度”,所以我们也要实行“最高工资限度”。多么让人熟悉的理由。但相比三百多年后那些“引进先进制度”、“同国际接轨”等等之类冠冕堂皇的说辞,眼前罗胜等人“抵制恶性竞争”的解释显然要直白简明得多。本来嘛,资本的原始积累就这般无耻而又血腥营生。虽然中华朝的舆论界还不至于像欧洲的舆论那样丢掉了最后一点羞耻心和良心,恬不知耻地夸耀一切当作资本积累手段的卑鄙行径。然而面对欧洲人花样繁多的资本积累手段,中华的财阀们亦不可能犹如圣人一般坐视不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中华朝的财阀缙绅们开始琢磨通过立法来使资本积累的一些非常手段合法化,同样也在标志着中华朝在心态上真正进入了工场手工业时期。

可诚然孙露心里十分清楚,打从资本来到人世间,其从头到脚,每个毛孔就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但她的良心与身为帝王的职责还是让她难以像这个时代的其他统治者那样欣然将这样一份充满剥削与欺骗的《劳工法》公诸于世。却见她当即将草案往桌子上一仍道:“欧洲人做过的事我等就需要跟在后头再做一遍吗?一个职业工资的高低应由市场的供需来决定。像‘最高工资限度’这样的人为干涉非但不能消除恶性竞争,反而会让百姓的生计受到损失。”

眼见女皇一改往日彬彬有礼的态度,以近乎严厉的口吻批驳了“最高工资限度”这项法案。一时间罗胜、黄宗羲与陈家明不禁都为之语塞了。特别是黄宗羲,其实一开始时他也觉得“最高工资限度”这样的条款有些过分。然而不管是老资格的岭南、江南财阀还是新兴的北方缙绅在这一系列看似“不符和逻辑”的决议上却通通摆出了一致赞同的态度。不仅如此,让黄宗羲大跌眼镜的是,商学院的经济学家们甚至还为这些“不符和逻辑”的条款罗列出了一系列详尽的推理,来为其从理论上求证合理性。黄宗羲不知道如果这样一份《劳工法》在自己手中被实施的话,后世的人们将会如何看待自己。不过此刻的他更为关心的自己接下来要如何周旋于女皇与国会之间。因为显然女皇刚才已经以极为明确的态度否决了“最高工资限度”。可能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条款被女皇否决。可在宫外那些陆续从帝国各地赶来的国会议员们正伸长着脖子等待《劳工法修正案》被提上议案呢。

正当女皇的三位重臣因尴尬而陷入沉默之时。一旁看得正认真的杨禹轩突然不解地向母亲询问道:“母亲,既然工资的高低应由市场的供需来决定。那您当初为什么还要规定最低工资呢?如果流年不济,一些行业出现萧条,工厂主付不出足够的工资怎么办?”

杨禹轩的提问对于在场三位臣子来说无疑是一根及时的救命稻草。却见罗胜跟着便接过了皇长子的话茬道:“陛下,殿下所言极是。就以纺织业来说,从陛下您当年在新安建立第一家布厂起,先如今中原各地星罗棋布的布厂已经不下百万家。在激烈的竞争之下,陛下您当年所设定的‘最低工资限度’已成了绝大多数工厂主的负担。陛下,臣等恐怕长此以往下去会对帝国的工业产生不利影响啊。”

然而面对儿子迷惑的提问与臣子“痛心疾首”的进言,孙露却依旧显得镇定异常。却见她微微扬起下巴向儿子回答道:“不错,朕设定‘最低工资限度’确实也是在以人为的手段干涉劳资成本。而朕之所以会这么做,乃是出于对百姓的体恤。不仅是最低工资这一项,其他诸如工伤保护、基本工时等等之类的法令亦是出于同样的道理。轩儿你要记住,劳工是另一支应该爱护的军队。他们为国家做出的贡献不亚于为帝国浴血奋战的将士。既然军队士兵残废了,可以领抚恤金,为什么劳工不能?至于因为最低工资限度引起工厂主经营困难的问题嘛。朕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可以毫不客气的说,那都是各个工厂主经营手段的问题。看一个项目赚钱,就一窝风的冲上去投资。当然会出现激烈的竞争,利润随之降低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关朕的‘最低工资限度’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