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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王夫之仍旧默不作声,顾炎武不由心急道:“而农,你是而今儒林的魁首。国会的清流均以你马首是瞻。你可不能坐视如此劣行继续盛行啊。虽然我也知道,这么做会让东林党蒙受损失。但放任这些弊端继续存在,不仅会害了东林党,更会为国家埋下无尽的祸根!”

“宁人,此话太过危言耸听了吧。朝廷为了鼓励商会开拓海外,自然会给商会一些优惠政策以示鼓励。算了吧,我们还是不要谈什么国会的事。今日既然是来拜访寅旭,还是谈谈天文地理吧。”王夫之突然淡然的说道。

耳听王夫之如此回答自己,本就心高气傲的顾炎武顿时就来了气。却见他赌气似的站起了身一个拱手告辞道:“罢了,既然而农你认为我是在危言耸听。那今日之事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就此别过!”

“顾兄,且慢!咱们有话好好说嘛。”潘柽章见状连忙跟着起身追了出去。

然而顾炎武最终还是拂袖离开了聚会,丝毫没有顾及其他人的感受。而王夫之则始终坐在那里并没有过多的话语。作为东道主的王锡阐怎么都没想到原本开开心心的聚会会以这样的结局收场。向来不过问什么世事的他此刻更是由衷地觉得政治这种东西即沾铜臭,又伤和气,君子还是不碰为妙。想到这儿王锡阐忍不住回头想要安慰王夫之几句。却愕然地发现此刻王夫之正紧握着拳头,死死地盯着桌上放着的一盏茶盅,眼神中透着股极为罕见的坚毅之色。

第220节 王夫之归京遇故友 冒辟疆升职待入阁

却说那日与顾炎武谈得不欢而散后,王夫之第二日便起程从吴江返回了京师。一路上他反复回味着顾炎武在吴江所说的一系列话语。真是越想越觉得其字字点中时弊,句句紧切要害。然而他却无法在表面上附和自己的好友。至少就目前来说不行。事实上相关的问题,身处国会多年王夫之早就深有感触。他也曾在私下里考虑过要揭露相关事件背后的真相,用以弹劾复兴党内阁。然而经过细致的推敲他最终还是没把那些想法附诸实施。因为王夫之认贸然地用汾水银行一事参复兴党,于法于情都没什么胜算。

须知中华朝的律法对政党受资助的数额并没有明确限定。复兴党的做法尚够不成贿选。最多不过是在道德上对其进行谴责而已。而东林党本身在这种事上也“干净”不到哪儿去。真要是把事情全捅了出去东林党在舆论上未尝能讨得什么便宜。反倒是可能因此事而得罪西北地方上的势力。在王夫之看来,倘若东林党因这事在国会召开之前被孤立那可太就得不偿失了。毕竟东林党早已不是成立之初那个一味寻章摘句不知道变通的清流之所了。

抱着这些顾虑王夫之暂时选择了沉默。却不想顾炎武的反应竟然会如此强烈。以至于让他当时都无法下台。事后冷静下来的王夫之也反省了自己当时不当的措辞。心知顾炎武脾性的他当即就将自己的想法与目前朝堂的局势逐一进行分析,连夜写了长长一封信转交顾炎武。希望他能理解自己的立场,并劝其不要贸然行事。

对于自己的信能否说服顾炎武,王夫之也没什么把握。以顾炎武那倔强脾气就算不与自己计较在吴江的争论,也会义无返顾地向公众揭露相关事件。到时候各方自然免不了会在报纸上的口争笔伐互揭老底。一想到那种混乱情形,王夫之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就在王夫之患得患失之际,他的马车不知不觉间已经驶入了京师的中华门。那喧闹的声音很快就将他拉回了现实。就像历届国会前的八月一样,此时的帝都南京聚集着从帝国各个角落赶来应试的学子。无论你走到哪里总能看见三五成群的年轻人凑在一起高谈阔论。时而吟诗作词、时而争论时政,那激动劲儿仿佛他们已经身居庙堂之上似的。

坐在马车中的王夫之望着窗外酒肆中那些手舞足蹈、表情激昂的年轻人,感慨之情油然而生。遥想自己当年前往燕京赶考时也曾是如此书生意气。抱着要一扫政坛妖气,还天下以清明吏治的一腔热血。而今一切早已物是人非。王夫之虽未像年少时期望的那样身居庙堂,却也成了可以左右朝堂的“布衣阁臣”。朝廷的弊漏也不再是戏文里头的奸佞当道、小人作祟的故事。此刻放下车帘的王夫之还真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身份变了,时代变了,自己心中的志向是否还依旧呢?如此扪心自问的王夫之,不知为何又一次联想到了顾炎武拂袖离去时,那失望而又愤怒的表情。幽暗的车厢当中传出了一声低沉的叹息,却很快就被马匹的咝鸣声给掩盖了。紧跟着便听车夫恭敬地通报道:“老爷,到家了。”

“哦。”回过神来的王夫之赶紧整了整衣服推开了车门。却不想他才下马车就听对面传来了一个神采奕奕的声音道:“而农你可算是回来。我可等得你好苦啊。”

这个声音对王夫之来说虽已有五、六年没听过了。但他依稀还记得这声音的主人。只见王夫之微微一怔之后随即恍然大悟道:“辟疆,原来是你啊!你什么时候回京师的?”

不错眼前的这位意外访客正是当初复社四公子之一的冒辟疆。此刻的他身着让人眼馋的三品孔雀官服,留着三绺胡子。乍一看来虽不及年轻时风流倜傥,其身上却散发着无与伦比的成熟气质。眼见王夫之一眼就认出了自己,冒辟疆也跟着朗声笑道:“前天才回京师的。这不,一回就来找你这个老朋友来了。刚才你的管家还说你去吴江会友,得要四五天才能会来。却不想我才刚要走你就回来了。这可真是天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