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教诲得是。学生日后一定注意。”给陈邦彦教训了一通的黄宗羲微微低头附和道。
但陈邦彦却知道这并不能说服自己的准继任者。事实上,之前方以智、汤来贺等人已经就相关问题在私下里提醒过黄宗羲,但显然同僚的这些良言并没有起多大的效果。觉得有必要彻底说清楚的陈邦彦随即拍了拍黄宗羲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老夫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了朝廷、内阁以及复兴党着想。也知道你天生就这驴脾气。不过吾等既然身处要职就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当然老夫并不是说不让你公开对儒林方面的指责进行回击。正如你所言,朝廷一味的沉默并不能阻止各类诽谤谣言,反而会让百姓心生寇疑。适时地以严厉措辞予以回击也确实能有效地保持朝廷的尊严,并向世人表明清白。但是作为内阁大臣,插手不属于自己职责范围内的事务,却是绝不可取的行为!”
“可是大人,我这次只是同沈大人他们商量了一下对策而已啊。这次的事不能简单的看作是儒林的部分狂生针对文教部。必须防止别有用心者借机破坏朝廷才是。”黄宗羲略带不服地说到。
显然黄宗羲并不认为自己的举动有什么过错。甚至还觉得陈邦彦等人在这些方面太过大意了一些。但陈邦彦却并不接受他的解释。只见他摆了摆手表情严肃的说道:“这次的事件背后有玄机也好,有阴谋也罢,自会有警务部、军情局之流去查。太冲你是内务尚书,此事并不在你的职责范围内,你也无权对任何人进行调查,不是吗?”
给陈邦彦这么一反问,黄宗羲无言以对地低下了头。而陈邦彦则进一步告戒道:“太冲,我们时常将权利义务之类的词挂在嘴上。断不能轮到自己时就将这些理念立刻抛诸脑后。否则的话,我们同那些无法无天的狂生有何区别?又如何能为天下人做出榜样来?”陈邦彦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叹了口气道:“其实这也不该怪你。你在北边做了那么多年的都督,早已习惯了底下的官员与百姓无可争议地接受你的命令。回到京师自然也就不自觉地会将北方官场的一些习气带到这儿来。因此太冲你要比其他官员更加注意自己的言行才行。否则哪儿一天做错了事,连你自己都不觉得,那可就遭了。”
“是大人,学生以后一定注意自己的言行。”这一次黄宗羲发自内心地朝自己的上司做了个揖道。从陈邦彦的言辞之中,他俨然已经听出了警告的意味。这让他意识到复兴党的上层对于他的一些言行并不满意。甚至这其中还可能包含着女皇陛下本人的意思。
“太冲,我知道你会应付好这一切的。事实上,陛下和党里的骨干对你都抱着很的大的期望。可别让众人失望啊。”陈邦彦拍了拍黄宗羲的肩鼓励道。
“大人,学生知道学生还有许多方面需要学习。还请大人日后多加批评指正。”黄宗羲恭敬地行礼道。
“其实该学的你都已经学得差不多了。有些事外人是帮不了你的,得需要自己去亲身揣摩才行。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你必须要确立明确的目标,要有坚定的信仰与原则。”陈邦彦满怀期望地说道:“太冲,你应该明白,还有两年老夫就将卸任了。如果不出意外我复兴党将再次博得议会的绝大多数席位,而你则是党内新任首相的头号人选。因此你现在就得先习惯以一个首相的角度看问题。”
虽然黄宗羲早已明白了党内的决定,但这还是他第一次听陈邦彦如此直白地将这事给挑明。一瞬间莫名的兴奋掩盖了他之前的惶恐。只见他强压着内心的激动,谦逊的说道:“大人老当益壮又深受陛下垂青,就算是连任第三届首相亦不是不可能的。”
“太冲你就别学这套虚的了。这可不像你一贯的风格。”陈邦彦抚摸着斑白的胡须笑道:“老夫乃是将近古稀的老朽,论精力和敏捷都比不上你们年轻人。再说宪诰上也早有明文规定首相之职位仅可连任两界。老夫可不想做头一个坏此规矩之人,为后来的首相留下不良榜样。试问如果每一届首相都以这样那样的理由要求连任三届、四届甚至五、六届,那宪诰上的条款岂不是形同虚设。”
“大人说得是。”黄宗羲一边附和着,一边也不由地联想到了自己的任期。如果像陈邦彦这样的开国老臣都只连任两届首相的话,估计日后的历届首相都很难突破这个关口。黄宗羲当然也不会例外,那将意味着他的首相生涯仅有十年而已。一想到这里,他便忍不住又向陈邦彦探问道:“不管怎样大人您的资历与经验都是帝国最宝贵的财富。难道大人您真就此告老还乡了吗?”
“老夫确实有这个打算啊。不过陛下与党内的同僚都劝老夫再在京师待上一段时间,他们希望老夫在卸任后能接任国会议长一职。”陈邦彦坦言道。
“国会议长?那陈老呢?”黄宗羲惊讶的问道。他没想到下一届国会竟然将会发生如此多的重大变化。
“陈老已经决定卸任,回广东老家颐养天年。”陈邦彦羡慕地说道。其实他也想在卸下首相的重担后回老家过清净日子,可复兴党内部却要求他转而留在内阁继续为复兴党保驾护航五年。这即是为了保证复兴党在朝野的权威,拉进内阁与国会间的距离,同样也是为让前后两届内阁在政策上更有连贯性。总之,无论是复兴党还是内阁都希望此项安排能成为日后的一条不成文的传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