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九经叹了口气,没在多说什么,他今年已经六十岁,经历的风风雨雨太多了,从一个愣头青知县成长为今天的大理寺正卿,官场黑暗世态炎凉,早已磨平了他的棱角,皇上交办的这件差事让他很为难,因为这将使他站在整个官僚阶层的对立面,虽说查的只是承包商马云,但谁不知道马云的背后是整个既得利益阶层啊,无论派谁去,都将会是雷声大雨点小,不了了之的收场。
眼前这位春风得意的一等侯爵、驸马爷、南厂提督刘大人,一脸的关切之意,对于这个人徐九经一直没有看透,这人简直是个不可捉摸的矛盾体,说他精明细致吧,偏偏干出来的事情都是那么惊世骇俗,说他鲁莽粗鄙吧,偏偏人家惹出来的事情还都能圆满收场,远的不说,就说江堤工程舞弊案这件事吧,难道他镇武侯不知道这里面的猫腻?难道他真的敢和整个既得利益阶层抗衡,抑或是他早已有了胜算?
京城和武汉之间的水路很顺畅,当钦差队伍还在筹备之中的时候,一份详细的调查组名单已经放在湖广按察使高一飞的案头了,他阴沉着脸看了几遍名单,微微颔首:“还好,还好。”
“老爷,舅老爷来访。”下人敲敲书房的房禀告道。
“快请,嗯,顺便把少爷也叫来。”高一飞道。
不一会儿,马云和高雄就来到了高一飞的书房,见礼之后落座,下人上茶之后就被高一飞赶走了。
“姐夫,听说京城要派钦差下来查我。”马云道,神色间隐隐有些忧色。
“慌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堂堂正正做工程,为朝廷分忧,为百姓造福,何惧钦差?”高一飞不慌不忙地说。
“就是,小舅你不用怕,我们巡江衙门支持你,到时候管保他们什么都查不出。”高雄一身绿色低等文官服色,拍着胸脯向马云保证道。
“我到不是怕钦差他们,主要是那些刁民,姐夫你也知道,他们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万一有人在调查组面前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势必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马云依旧愁眉紧锁道。
“这个你放心,到时候保证没有人能跳出来诬陷你,案子总是越查越清的,你不要有任何动作,一切听我的安排,总会还你一个清白的。”高一飞信誓旦旦,让马云的神情稍微平静了一下。
“姐夫,这是告状刁民的详细资料,那个村的什么人进京递状子,状子涉及什么案件,苦主家里什么情况,都有记录,可能对您会有帮助。”马云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本子递给高一飞。
高一飞随手一翻,脸上露出微笑:“干得不错,掌握了这个就更不用怕了。”
马云告辞之后,高一飞将儿子留下,问道:“最近有没有发现身边有什么可疑的人?”
高雄道:“儿子身边的人都是从京里带来的,并无本地人,应该都是可靠的。”
高一飞道:“这次朝廷派下来钦差查马云只是个幌子,其实要对付的是为父,还有你的顶头上司林大人,此事非同小可,定要谨慎对待,根据可靠消息,对方已经掌握了一些可靠情报,这些情报只能从咱们内部泄露,为父想了一下,唯一能出现纰漏的就是你这个关节,毕竟你还太年轻,缺乏对敌斗争经验,身边没有本地人并不能说明什么,对方可能在你没来湖广之前就开始布子了,你留意一下身边的人,肯定有卧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