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冲听他这么一说,可就有些不高兴了,开始看这小子还是个明白人,怎么越听越不对路子,他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在案上发出笃的一声,脸色有些不好看。钟繇一见,连忙打圆场说道:“哈哈哈……子京莫要意气,你不知稼穑之难,无切肤之痛,哪里能体会到曹将军、王大人的难处。王大人说得对,我大汉久遭兵乱,确实应该节俭一起才对。哈哈哈……这些国事,就莫要再争了吧。”
魏讽听了,收了脸上的怒容,转眼笑道:“大人教训得是,魏讽是有些意气了,还请将军和大人恕罪,莫要见怪。”
曹冲嘿嘿一笑:“你放心,我不怪你。你既然在许县有些日子了,想必也从仲豫先生、仲长公理等人口中得知,我襄阳书院有个不错的传统,论坛之上,可以放所欲言,任何人不可以言罪人。圣人当年也赞子产不毁乡校的,我等议议政,也是关心时事的体现,比起不过青红皂白的愚忠或不问苍生的避世,纵使有些不敬,我想天子也是能体谅的。”
钟繇放声大笑:“将军说得对,年轻人嘛,是要有些意气的,不可象我这等老朽,暮气沉沉,百无一用。”
曹冲摇了摇头,对钟繇拱了拱手说道:“钟大人何必自谦若是。丞相是极看重大人的,当年大人镇守关中,马韩晏然,丞相才得以平定冀州,这等大功,丞相是没有忘记过的。”
钟繇听了这话,心里的委屈这才好了些。要说他闲居家中一点意见也没有,那是骗人的,最近荀家也倒了台,他更是心惊胆战,不知前途何言。前些天天子召见,征召他的儿子为郎,同时透露出想让他去关中的意思。他思前想后,没有敢立即答应天子。天子现在无权,能不能去关中,还得丞相府说了算,要不然他就是去了关中,事情也不好做。再说曹丕在关中,他去了又有什么用?难道跟曹丕争功吗?他一直没有搞明白天子的信心从何而来,昨天晚上,荀悦派人来告诉他曹冲到了许县,要来见他,他才一下子明白过来。为此他特地准备了一番,将魏讽等人邀了过来,想借机将魏讽介绍到曹冲的镇南将军府里,顺便和曹冲套套近乎。没想到话不投机,魏讽居然和曹冲的亲信王肃抬起杠来了,让他颇有些意外,只能出言打断了他们的争论,生怕惹得曹冲不高兴,现在听曹冲这么赞他,他提起的心思终于放下了些。
“将军过奖了,繇性粗疏,无有方略,哪里敢和我开朝三杰的萧何相比。”钟繇连声谦虚道。
“大人过谦了。”曹冲笑了笑:“大人在关中数年,边境无事,如今这个样子,不是大人的过错,大人不必放在心上。我看啊,这关中的事,还得大人这样的稳重人才做得。”
他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钟繇,钟繇捉摸了一下曹冲的意思,立刻领悟到了其中的精神,眼神一亮。曹冲将他的神情全看在眼里,见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又接着说道:“我一向是敬重大人的,这不,这次接了棘手的任务,一时找不到解决的法子,巴巴的来找大人求助来了。”
钟繇心知肚明曹冲所说的是什么事,他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抚着胡须静静地想了片刻,微眯着眼睛打量着笑得很天真很无邪的曹冲:“将军如今已经是手握重兵,威镇天下,还需要做国舅吗?”
曹冲苦笑着摇了摇头:“钟大人说笑了,我哪里是想做什么国舅,不过是想尽心为朝廷做些事情,这才夜以继日,竭心尽劳,幸亏诸贤努力扶持,这才略有小功,得天子嘉奖,备有薄名。奈何谤随誉生,如今竟有人说我家图谋不轨,也不知是从何说起,真是让人无可奈何。为能继续报效朝庭,眼下只得听我岳父之言,与天子联姻以求名正言顺。如今佳期已定,可是天子这边,还是……”曹冲有些为难地看了钟繇一眼,一副委屈的样子。
钟繇很理解地点点头:“虽说谣言止于智者,可是智者毕竟难得。”
“大人明鉴。”曹冲赶紧送过去一顶高帽子。
两人都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各自心中有数,无须再多说什么。曹冲应钟繇之邀,说了一通曹彰北征的故事,然后又和钟繇讨论了一通书法,最后在魏讽、刘伟等人的吹捧声中离开了钟繇的府第。一出门上了车,大双小双就递上毛巾和凉茶来。王肃坐在车辕口喝完了茶,一边将茶杯递还给大双,一边对曹冲说道:“将军,这个魏子京有些迂腐啊,浑不似能名动许县的模样。”
曹冲笑了笑:“他不过是读了些圣贤书,根本没有体会到为政的艰辛,把什么事都说得容易,迂腐天真一点也是必然的。不过我想他今天的表现,也有些不自然,想必是故意说来试探我们的。不过这样也好,你和他吵上一架,我正好和他撇清关系,说实在的,我不太喜欢这个人。”
王肃得意的一笑,他就是看出来曹冲对魏讽的不喜,这才针锋相对的,要不然以他谦谦君子的脾气,如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换成蒋干来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