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相见即是有缘,随后各分东西,百年修得同船渡,他们的世界,本来就没有什么交集,能在此相见,的确是一种缘份,也许从此之后,就再也不可能相见。莫名的,众人心中,都不由得突然一沉。
李四,商云裳念了两遍,心中愤然,冷冷一笑,说道:“李四公子确是有才,刚才那首梅花堪称上佳之作,只是李四公子如此大的架子,不知是不是想学古人终南捷径,上达帝听,从而求名致仕吧?”
她博学惊人,这首梅花却从未听过,如此佳作自不应当没有流传于世,是以料定是面前这个少年所作,只是他如此冷淡,却是她所始料未及,忍不住出言讥讽。
情儿与众女脸上齐齐变色,蒋琬也懒得说这诗不是他写的,世人毁我,于我何干?浪费的,只是别人的生命与心情,李络棋与穆晴岚却不由得有些不满,一个连南唐第一才子都不在乎的人,还会故意求名?
蒋琬却只是淡淡不语,半晌,忽然道:“就算是吧,那又如何?”
商云裳一下子被他呛得愕然,心中发怒,眼珠子一转,忽然念道:“人只一念贪私,便销刚为柔,塞智为昏,变恩为惨,染洁为污,坏了一生人品。”这话说的就有些重了,说的是人只要有一丝贪图私利的念头,那么就会曲刚直变为柔弱,由聪明变为昏聩,幽慈善变为残忍,由高洁变为污浊,坏了一生人品。摆明是说蒋琬看起来清雅,却像有的隐者一样,故作清高,其实内心填满了私欲。明显骂他。
蒋琬好笑的摇了摇头,不知她为何要那么的逼迫自己,难道自己哪里得罪过她么,他不想与她争辩,于是就轻轻道:“涉世浅,点染亦浅;历事深,机械亦深。故君子与其练达,不若朴鲁;与其曲谨,不若疏狂。”
这句话说的是少年刚涉足于世,阅历不深,受到不良的影响便小;而阅历丰富,各种奸谋技巧也多。所以,一个坚守道德准则的人,与其过于精明圆滑,不妨朴实笃厚;与其谨小慎微曲意迎合,不如本性疏狂。
商云裳一听,立即就明白了这少年的意思,我故作疏狂,不因你们身份尊贵而逢迎,那是小人之为,我不逢迎正是尊重你们,其实已经是变相认输了。但商云裳心知他心中必非如此之想,见到他那一幅随便你怎么说我就是不跟你争的样子,自觉无味,反而激起一股好胜之心,暗道:“你不是很厉害吗,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哪些真才实学,莫不是沽名钓誉之辈,非得逼你说出真话不可。”
当下不依不饶,继续说道:“君子之心事,天青日白,不可使人不知;君子之才华,玉韫珠藏,不可使人易知。”这两句又是出自古书之中,君子之心事,天青日白,不可使人不知,明显是说他藏藏匿匿,不是君子所为。
情儿等人听了都不由得暗自喹怒,心道这人好不知好歹,公子都已经认输不说了,你还咄咄逼人,真是太过份。只是她们没有蒋琬的吩咐,却不敢随便开口说话。几个人忍不住就对商云裳怒目而视。连李暮晴等人都不由对商云裳的行为有些疑惑,心想这个看起来一直挺平和的她今天怎么会变得这样不依不饶了呢。
商云裳却对几人的目光视如不见,她自已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见到这个少年便生出要将他击倒之心,笑吟吟的看着蒋琬,倒要看看他如何回答。
蒋琬仍是丝毫不见怒容,只淡淡道:“势利纷华,不近者为洁,近之而不染者为尤洁;智械机巧,不知者为高,知之而不用者为尤高。浓肥辛甘非真味,真味只是淡;神奇卓异非至人,至人只是常。好动者,云电风灯;嗜灭者,死灰槁木。须定云止水中,有鸢飞鱼跃的气象,才是有道的心体。聪明人宜敛藏,而反炫耀,是聪明而愚懵其病矣,焉得不败?”
他这话也是出自古书之中,说的是面对世上纷纷扰扰追逐名利的行为,不去接近是志向高洁,然而接近了却不受污染则更为品质高尚;面对计谋权术这样的机关手段,不知道它的人固然是高尚的,而知道了却不去使用这种手段的人无疑更为高尚。
浓烈、肥肉、辛辣、甘甜并不是真正的美味,真正的美味是清淡平和;行为举止奇特怪异的人不是真正德行完美的人,真正德行完美的人,其行为举止和普通人没有什么不同。
一个好动的人,就像云中的闪电一样飘忽不定,又像风中的残灯孤烛一样忽明忽暗,而一个嗜好安静的人,则像火已经熄灭的灰烬,又像是毫无生机的枯木;以上这种人都不合乎中庸之道,应该像静止的云中有飞翔的鸢鸟,在不动的水中有跳跃的鱼儿,用这种心态来观察万事万物,才算是真正达到了真正符合道的理想境界。
聪明有才华的人应该隐藏自己名位,如果到处炫耀张扬,那么这种聪明就跟愚蠢没有什么区别,哪有不败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