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曾数度派遣使臣赴日,但这些使臣们看来并未打探到有关日本的真相。在日方史料中,竟然还有唐使离日前向天皇辞别说“臣等多幸,得谒天阙”的有辱国格的记载。
虽然杜睿前世在研读史料的时候,可以怀疑这些描述可能是日方的吹嘘,但大唐使臣没有识破、揭露日本的亡华梦想却是肯定的。
这些使臣为何在回国后隐瞒了所见所闻,其原因可能有二。一是把出使海路遥远的日本当做一个不怎么重要、纯属走形式的差事,所以宁可“入乡随俗”,二是日本方面也采取了一些迷惑性的手段,避免把局面弄僵,直接对唐构成公开挑战。
还有就是中日两国往来的外交文书,提出日本在文书中利用日语的音读训读区别,玩起了文字游戏,有效地做到了不失自尊的保持与大唐的对等,甚至高等地位。
如“天皇”在文书中以日文训读法写做“须明乐美御德”,掩盖了“天皇”的真实含义。在直书“日出处天子”容易惹麻烦的形势下,是一个称得上狡猾的主意。他们以中国人的心态出发,只满足于维护形式上的虚荣心,却不知日本的真实信息因误读而被忽视歪曲。
当然交往多了,马脚难免会泄露出来。《旧唐书》就记日本来使“其人入朝者,多自矜大,不以实对”,可是,大唐上下都没有把这个“属国”放在心上。这是中国人的日本观的一个异常不智的开始。事实上,中国人的大意是过于明显了,就在这部完成于五代的《旧唐书》中,居然出现了《倭国传》和《日本传》并列的荒唐现象。两篇文章的篇幅合起来不过数百字,对于倭国与日本究竟是什么关系也描述不清。
后来宇多天皇诏令废止遣唐使,大唐亦久困于内乱外患,中日关系再次进入沉寂阶段。此后,宋代的两国没什么官方正式交往,民间贸易虽比以往有所发展,但单纯追求利润的沿海商贾并不能根本改善中国对日本不甚了了的基本状况。
事实上中国有很多次灭亡日本的机会,只可惜都白白的错过了,有的是因为意外,有的则是因为自大。
比如蒙古帝国,元朝的兴起改变了东亚的政治格局,日本也成为他们的征服目标,可元军两次渡海进攻相继受挫。若是对日本的自然环境、地理特点、国内戒备等情报有更多的认识,元军当不至于一败再败。当然,南宋和高丽的降军、仆从军战意低下,也是不可忽视的因素。
后来进入明朝,明太祖朱元璋为了彻底打击张士诚、方国珍等割据力量的残余,实现一个农业帝国理想中的“长治久安”,很快推出了海禁政策。同时,朱元璋以驱逐胡虏,匡扶华夏自居,也决心重建以中国为轴心的“华夷”国际秩序。这两点,堪称对明代中日关系有决定性影响的基石。
和过去一样,朱元璋为首的明廷在关于日本的知识方面,几乎没有多大进展。朱元璋很草率地把日本列入了“不征之国”的第二位,而非需要谨慎戒备的潜在对手。尤其费解的是,因为日本涉嫌卷入胡惟庸谋反案,朱元璋“怒日本特甚”,而且在《祖训》中亦指出日本“虽朝实诈”,但他并未有任何伐罪施威的意思,只是“决意绝之”,即断绝与日本的往来。
诏书称:海外蛮夷之国,有为患中国者,不可不讨;不为中国患者,不可辄自兴兵。古人有言,地广非久安之计,民劳乃易乱之源。如隋炀帝妄兴师旅,征讨琉球,杀害夷人,焚其宫室,俘虏男女数千人。得其地,不足以供给,得其民,不足以使令。徒慕虚名,自弊中土,载诸史册为后世讥。朕以诸蛮夷小国,阻山越海,僻在一隅,彼不为中国患者,朕决不伐之。惟西北胡戎,世为中国患,不可不谨备之耳。
诏书表明,朱元璋无疑不具备海权意识,对外向扩张的帝国政策持否定态度,其战略思想是防御性的“谨备”为主,而重点在西北内陆。基于这种立场,即使对已经祸乱沿海的倭寇,他的对策也仅仅是“专以防海为务”。
洪武朝的中日关系断绝二十余年后,在明成祖时期实现恢复。巧合的是,在热衷于展示海上力量的永乐帝执政期间,日本的南北朝局面出现变化,喜慕中国文化的足利义满将军当政,对明帝国怀有罕见的恭敬,主动称臣纳贡。他还应成祖要求消灭本国的海盗,其使臣将献给明帝国的二十名海盗头目悉数蒸杀于宁波。
不过,足利义满的“亲华”是个人性的特例,为期也非常短暂,他在永乐六年去世后,其子足利义持政权在永乐六年便停止了朝贡。而对于此际日本政局的变幻,从南北朝到室町幕府再到后来的战国争雄,明帝国可谓一无所知。
宣德七年,足利义教恢复朝贡,但日本使团访华引起的麻烦不断,成为明朝外国来使中最特殊的现象,而明朝的对应,竟然尤甚于大唐,其无原则的莫名其妙的宽疏纵容,甚至迹近怯懦。
明朝对日本贡使的人数、货物数量以及不得携带武器等均有规定,但日方多不遵守。景泰四年,日本使团在临清抢劫,殴伤地方官员,景泰帝却以“失远人心”为由放过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