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奘听着,不禁冷汗淋漓,若是当真如杜睿所说的那样,佛家岂不是成了大罪人,度人不成,反而害人了。
“居士!佛家该如何?”
杜睿笑道:“此事大师何须问我,只要想想大师当年不畏艰险,只身前往天竺国求取真经是为了什么?”
玄奘道:“当年贫僧西行之时,中原百姓颇多困苦,民不聊生,因此上,贫僧便想着要前往西方我佛圣地,求取真经,已救世人,如今看来,贫僧所为,不过是荒谬罢了!既然佛家无用,贫僧还修来做什么!”
玄奘说着,不禁满脸的痛苦之色,一生的追求和理想就此破灭了,佛门不但不能普度众生,反而会成为害民的工具,这让他的内心极其悲苦。
杜睿忙道:“大师且不必如此,在下有一言,还请大师静听!佛家劝人向善,这是好的,却不该劝人与世无争,人生来就是要争,不争如何生存,当年大唐要是不争,天下的百姓恐怕到如今还苦困不堪,这是其一,劝人向善,却不劝人避世!”
杜睿等玄奘消化了一会儿,接着道:“其二便是劝人惩恶扬善,以累计功德,不修来世,只为今生!”
玄奘听着,频频点头,突然一阵明悟,抬头看着杜睿,道:“居士果然好心思,如此一来佛还是佛吗?”
杜睿笑道:“大师为中原的百姓,天下苍生,不惜置身险地,求取真经,难道就不能为了天下的百姓,苍生的福祉,将这佛教改上一改,既然能造福天下,大师又何必执着于佛性,即便不能大圆满,然只要大师能超脱这一切,将天下的业果,加与自身,这等大宏愿,岂不更好!”
玄奘再一次沉默了,修佛究竟是修自身,还是修天下苍生?
杜睿接着又道:“大师!难道想要看着魏周之事再现,使沙门横遭大难吗?”
玄奘一惊,看着杜睿,久久不能言语。
杜睿说说的魏周之事,便是当年北魏太武皇帝和北周武帝灭佛的旧事。
佛教自传入中土以来,曾几度辉煌。佛教最兴盛的时候是在南北朝时期。当时人们对佛教的狂热毫不亚于一场全国范围内对某些人的极端崇拜。如有人当着大众面前割取自己身上的肉去喂鸟,遍体流血却颜色不变,又有僧人自以铁钩挂体,燃点千灯,一日一夜,端坐不动。在这样的狂热下,那时的僧尼道众、庙宇寺院也是远多于现在,而且那时的僧尼还享有很多的特权。然而盛极必反,宗教也一样。
北魏太武皇帝之时,由于沙门历来可以免除租税、徭役,所以锐志武功的魏太武帝就在太延四年下诏,凡是五十岁以下的沙门一律还俗服兵役。他还听信宰相崔浩的劝谏,改信寇谦之的天师道,排斥佛教,并渐次发展为灭佛的行动。
魏太武帝的废佛行动,始自太平真君五年的弹压沙门,他下令上自王公,下至庶人,一概禁止私养沙门,并限期交出私匿的沙门,若有隐瞒,诛灭全门。翌年,卢水的胡人盖吴在杏城起义,有众十余万人。七年,太武帝亲自率兵前去镇压,到达长安时,在一所寺院发现兵器,怀疑沙门与盖吴通谋,大为震怒,下令诛杀全寺僧众。崔浩趁机劝魏太武帝灭佛,于是太武帝进一步推行苛虐的废佛政策:诛戮长安的沙门,焚毁天下一切经像。一时之间,举国上下,风声鹤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