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富弼说了,赵顼不听。于是用王安石变法,一个急于求成,一个毛躁,结果好心办成坏事。不过换一句话来说,任谁做皇帝,看到这个亏空能不急吗?

若再慢一点,再小心一点,以北宋的基础,未必不能远远超越孝宗中兴之时。

富弼又说道:“这有一个前提,在这十年之内,勿得有兵事。一旦有兵事,所用费动辄以亿缗钱计,大事去矣。至于西夏,想要和平,一年所需也不过十万缗钱计罢了。不需用岁赐名义,那么契丹必然又来勒索。只用各种名义赏赐,忠则多赐,逆则不赐或少赐,逼迫西夏于边境安宁。十万缗钱对西夏来说是一笔巨款,但对我朝来说又算什么?当然,不能苟和,臣也反对苟和。想要用兵,十年后,看国家财政情况,若有盈余,精兵选将,一举而克西夏,使西北安宁。故臣说十年不能用兵矣。”

解释得够清楚了。富弼又道:“中间必须重用一人,郑行知也。”

他也弄不清楚赵顼心态,此一时彼一时,那时郑朗对赵顼不错,可是郑朗数次反对濮仪之争,与先帝关系又隐隐有些不和,天知道皇上会不会对郑朗重用?

许多人认为富弼这番话软弱了,可若没有郑朗,富弼的意见乃是当时全国上下最清醒的对宋朝认识。

赵顼经郑朗教育了一年多时间,仍有些不甘心,至少表面上富弼所说的过于偏软,他说道:“富公,朕拿账册给你看。”

让人传韩绛将国家收支总账拿过来。

富弼打开翻阅,只看了一会儿,冷汗涔涔,富弼长子富绍庭担心父亲出事,用手帕替富弼擦汗,但心中也好奇,究竟父亲看到什么,用眼睛去瞟,仅瞟了一会儿,他拿手帕的手放在富弼的额头停下不动了,同样脑门子上冒冷汗。

直到富弼看不下去,揉脑袋,富绍庭才清醒过来。富弼问道:“究竟亏空多少?”

“朝局糜烂,上面亏空,下面官吏亏空更重,朕也不知,可能会有两亿多,可能会有三亿,可能三亿还不止。”

富弼头痛欲裂,他也没有想到事态这么严重,想了大半天说道:“两府皆不能用了。”

不但是韩琦与欧阳修,连文彦博与曾公亮等人,都不能再用。又说道:“此账必公布天下。”

他头脑还是很清醒的,想要铲除所有两府大臣,仅是一桩扒灰案根本不会起作用。但要考虑皇上的想法,说完用眼睛看着赵顼。赵顼略有些迟疑,大半天道:“郑公写了密奏给朕,说先帝病重,政务皆托于两府,财政败坏如此,乃是两府之失也。不过若张扬出去,事关重大。”

不要以为将责任往韩琦身上一推,就没事了。一旦捅破,会引起天下轰动的。想一想河工之时,国家财政情况算是好的,庞籍努力经营了两年后,再经四年时间经营,还欠下一屁股的债务,才勉强将河工竣工。也就是财政情况十分健康的情况下,需八年时间,才勉强将河工用的钱帛凑起来。如今国家财政恶化,得用多少钱帛,才能将这笔亏空纳上?

不捅破罢了,一旦捅破,不知道会引起什么样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