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下葬,既然卒哭,大家一起不哭,全部在默哀,就是想哭也不敢哭了,皇上不哭,你伏在哪里干嚎算什么?

忽然一个白衣从远处而来。

赵曙、群臣、宗室以及侍卫,有好几千人,看着那袭白衣,陡然安静。

白衣渐渐临近,来到大家眼前,赵曙身体不由退后两步,一牵扯到赵祯他就会发邪,但本身不是傻子,对郑朗感到很忌惮与害怕。不是郑朗会推翻他,而是心虚。

郑朗来没有过份举措,一一行礼,即便对赵曙也施了君臣的礼节,韩琦长松了一口气。

赵曙害怕,韩琦也害怕。

行完礼后,郑朗来到赵祯灵柩前,恭恭敬敬地三拜九叩,喃喃说道:“陛下,若不是臣有命在身,也想随你去了。”

大家一起默然,没有人怀疑,只是大多数人感到很伤感。

“不能误了吉辰,入陵吧。”郑朗站了起来,然后退于一边,盘坐在青石砖上,看着永昭陵。很安静,安静得让人觉得可怕。

时辰是不能错过的,继续举行葬礼,忙忙碌碌的过了许久,看到郑朗还盘坐于地上,那一天有春雨,春雨不大,细细地,无声润湿着大地。但盘坐得久了,郑朗衣服也湿了。

富弼与赵念奴走了过去,赵念奴不好劝,是富弼劝的:“行知,先帝已去了,你不能糟蹋身体。”

郑朗抬起头,不知道是雨水从头发落下来,还是眼中在流泪,颊边不停有晶莹在滑落,幽幽地说道:“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更生,就让我再看一看吧。”

富弼与赵念奴无言地看着大地,永昭陵内皆铺满了青石砖,但在陵外,却是一袭平川,万里芳草。那一片绿意仿佛铺到了天涯海角,雨雾喜人,绿意可爱,可富弼莫明的生起一种幽伤……

赵曙的做法更使得许多大臣感到反感,司马光忍无可忍,连上了几篇千言长奏。说象陛下的情况前代也不是没有,马皇后无子,养贾贵人之子,是谓汉章帝,章帝对马皇后十分孝顺,传为美淡。但皇上你呢,是仁宗堂兄之子,外则殿下之外甥婿,自童年起就养于宫中,天下至亲,何以过此。

凡事得讲一个理儿,不说你亲生母亲地位多贱了,只从血缘关系说起,老婆是曹太后的亲侄女,你父亲又是先帝的亲堂兄弟,有血亲,有亲情。不能这么做。但司马光留了一手,话音一转,说听闻你在藩邸时,孝谨温仁,动由礼法。若不是因为生病,怎能有些过失也。请选良医替陛下诊治。然后宽释圣虑,和神养气,以安靖国家,纪纲海内。俟天地垂佑,圣躬痊复,然後举治平之业以授之,不亦美乎!古之慈母,有不孝之子,犹能以至诚恻隐,抚存爱养,使之内媿知非,革心为善,况皇帝至孝之性,禀之于天,一旦疾愈,清明复初,其所以报答盛德,岂云细哉!

前面不重要,重要的是后面。

怎么办呢,得给赵曙一个台阶下。改邪归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