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条更合郑朗口味,由经穷理!佛家释教已经成为一个极端,佛祖像也能烧,酒肉也能穿肠过,甚至能骂佛祖,也不用看经书。当然佛教已经走上神坛,也走上一种虚无飘缈的云端,只能感化于民,不能使用施政,后来种种佛经更是脱离了金刚经本义。这个不管的,郑朗修的是儒,非是佛。因此二程说了由经穷理。经在道下,想了解这个道,必须先学习各种经义,先学习,然后感悟,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道是主,是学习最终的目标,但经是工具,是一个过程,虽次,不可缺少。

第六条穷经以致用,达于政事,治经目的是求道,道存于经典当中,可学习与求道的用意,乃是为了入世,治世,必须将学来的道贯彻到日用和政事当中。这一条与郑朗的理论更相吻合。

但有很多冲突的思想,郑朗、王安石、二程思想相同之处皆很多,认为圣人之可改,只是二程与王安石喊得更彻底一点,郑朗则是偷偷摸摸的,主张随时因革,反对泥古拘旧,这一条三人皆相同,郑朗说法更好听,叫与时俱进。最后一条却不同,二程改革是用义理指导,王安石认为义理太过虚缈,改的目标是为了结果,也就是利。郑朗早期与王安石很相近,以利为指导,但随着人生感悟,提出上中下三道治国后,在使国家富强之外渐渐重视自上到下的道德思想改变,也就是以利为辅为表,以道以理为主为里。

其次是重孟子,郑朗却认为孟荀仅是孔夫子以后两个分支,不是那么太重要,做为儒者,应当从夫子本身寻找一条与时俱进的新儒学,而非拘束于孟子那一脉。

第三条是对中庸的看法,认为中只是不偏,偏则不易中,庸是常,是定理。在义理的基础上,加以权衡,经与权相互结合,而不离中。将中与庸狭义化。郑朗认为的中庸非是如此,中不仅是调节,还是三分,阴与阳,黑与白,善与恶等是两个极端,现实世界不可能存在绝对的阴阳黑白善恶,存在的是这个三分,然后根据实际情况对其进行调节。

还有其他,不过在五先生当中,二程理论与郑朗理论最为相近。

小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郑朗又说道:“我看到你们兄弟的书,其中有一段说《春秋》书灾异,盖非偶然,不云霜陨,而云陨霜,不云夷伯之庙震,而云震夷伯之庙,分明是有意于人也。天人之理,自有相合。人事胜,则天不为灾,人事不胜,则天为灾。人事常随天理,天变非应人事。如祁寒暑雨,天之常理,然人气壮,则不为疾,气羸弱,则必有疾。非天固欲为害,人事德不胜也。如汉儒之学,皆牵合附合,不可信。读到此段,深有痛感哪。”

小程肯定没有学过格物学,虽说灾象不能代表着什么,但与人类活动还多少有些关系的,能产生这个辨证观,在宋朝是何其不易。

“过奖了。”小程很满意,仅凭郑朗的尊重,这一趟来得就值得。又问道:“郑公,夫子后可有圣人?”

一句问得郑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大半天后答道:“不知道,就是有,生前为臣,死后为圣。因为陛下乃是圣人,天不可二日同盖。”

“郑公,我愿意留下来了。”小程说道。

有意问的,郑朗种种做法已经成了非人类,一个非正常的士大夫,至少其他士大夫几乎根本达不到郑朗这样的高度,无论德操学问,或者吏治能力。一为圣,二为诡奸!

仅一个天不可二日同盖,让小程全部释然。

“那太好哪。”郑朗暂时还没有想到小程内心的想法,又道:“请你们来,有几个用意,一是教一些学生,这些学生不是童孺,而是省试落榜的举子,即便如此,也要进行摘选,选一些对经义有感悟的举子,不多,仅几十人,大家共同学习讨探。二是顺便替朝廷教一些格物学的学子。三就是著书,第一个我们各自著书立说,我修儒学,你们几位先生也修儒学,让儒学百花齐放,迎来一个新的春天。”

“我们那敢……”可是小程已经心动了。

“无妨,道太大了,终其一生,包括夫子也未必能全部掌握,我们每一个人仅能看到其中的一个小小角,大家一起将心得写出来,最终便能离大道更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