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周二人再次无言。
郑朗将真相揭晓,两人已觉得不可思议,他离狄青还远矣,那什么样军事水准才能算是一个合格的统帅?
未问,若问,郑朗必回答,这是武将的事,文臣最好少凑合。琢磨都没有作用,当真一个个是裴行俭?古今出了几个?
郑朗又说道:“最后是战后,战后不仅是抚恤,战后的事很多,失败的情况下如何弥补挽回,胜利的情况下如何扩大这份成果。是准备停止战争,还是准备将战争扩大。这又要从政治、经济等方面全面的考虑。这方面,我也比狄青长。可不管是战前,还是战后,皆必须要战。战中最重要,因此我常说论军事,我离狄青远矣。”
也不能这样说,一场战役,不仅仅是前线主帅的本领,后方同样要配合支持,主帅有能力,还要部下也有能力。例如现在,郑朗无将可用,只好自己来做廖化。
田周二人也没有争辨,比郑朗,他们对军事更不懂。
“若是两者差距过大,战争结果未打就基本决定了。例如狄青看到侬智高不重视昆仑关这一战略要地,将军队顺利率领到归仁铺,已断定侬智高必将失败。我在军事指挥上不及狄青,但对手太弱了,所以兵未发,胜券已在我手中。倒是更着重考虑如何将这一场胜利发挥更大的作用。”
郑朗耐心地做着讲解。
用意与他带二人前来战场一样,当两人当作学生,自己军事能力不及狄青,教导别人又胜过狄青,至少能教一教田瑜与周沆。岭南不动无事,一动以后象循虔道凶杀案类似的事情会有很多。
田瑜忽然叹道:“这些人太让我失望了。”
蛮人不知事理倒也罢了,可这些人不是生活过不下去,相反,个个在地方上混得很好,可是欲壑难填,居然做出类似谋逆的大案子。让田瑜失望之极。
周沆用同情的眼光看着田瑜,来的时候两人结伴而来,在路上周沆曾艳羡过田瑜,毕竟相比于广南西路,广南东路要好得多。有许多汉人,文明程度高,经济条件也比较好。结果现在似乎比广南西路更恶劣。
郑朗又摇头:“不对,是利益之争。太宗时是太宗的环境,现在是现在的环境,时代在变,情况也在变。当时划分各个盐路所在是比较正确的。但现在不行了。不但盐,茶、酒、矾皆出现一些毛病。如茶政,若国家真正将茶利得到,不是林特时八百多万贯,可能会达到一千多万贯。现在呢,最低时居然只有三十几万贯,几经改革,也不过恢复到六七十万贯。国家一年生产多少茶叶,只有几十万贯收益,奇怪来哉。再说盐,我不说实际盐会有多少,仅说都盐院统计上来的数字,若包括井盐在内,逼近六百万石,正盐与浮盐平均起来一石接近两百斤。若是朝廷一斤盐只获利十文钱,盐价会跌到什么地步?仅是都盐院统计上来的数字,国家就可以盈利两千万贯以上。实际呢,一年只有八九百万贯。于其担着这个恶名,不如索性全部放开,通商法,商税与盐税,怎么着,一年也能收益一千多万贯,百姓还不会怨恨朝廷。然而能不能变?不好变的,因为几十年下来,形成一个庞大的利益链。一动,必有人利益受损,他们便会纷纷反对。所以范祥在陕西主持解盐改革,许多商人与士大夫反对,因为触动了他们的利益。岭南北八州在朝堂上无人替其说话,怎么办,又缺少见识,朝廷对此管理一直松散,于是采取了粗暴手段,以来阻止此次虔州盐政改革。但换一句话,若是很久以前就实行通商法,形成一条新的利益链,这几十年下来,这条利益链必然也会巩固。再实行禁榷法,同样会有许多人反对。这才是根本所在。”
这一分析,就清楚了。
虽然这些人的做法让人痛恨,但是有原因的。田瑜拱手道:“郑相公,我不及也。”
“人有所长,也有所短,三人同行,必有我师。夫子都如此,况论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资忠,你也不必夸奖我了,我们既然一道而来,大家相互学习,相互进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