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实,你说得对也不对。以前我与希文兄说过一件事,天下非是黑与白两种颜色,除了黑白之外,还有赤橙黄绿青蓝紫,但若用红黄蓝调色,多半是黑色或者暗黑色,若是七色得全,便可以接近白色。为何?做事不能片面,必须全面的考虑。例如天下,我在书中自嘲地写了天下乃是精英的天下,何时能成为天下人的天下,休说我朝,一千年,一万年后人类进步,仍然做不到天下成为天下人的天下,天下继续为精英集团掌控。即便陛下,也受精英集团掣肘,所以做事时,要必须兼顾这些豪强大户的想法与利益。但也不能不顾天下百姓,贫困百姓才是构成天下的基石,必须理论上给予一种天下人的平等,给予贫困百姓希望与机会,减少矛盾激化,天下才能平稳。治理天下,行事时要学会变通,不能横冲直撞。变通之术,就会使用种种不同的手腕。导致看上去我喜欢结果,不重视过程,显得功利心重了。但我身受皇恩,许多百姓期盼,许多事都未做好,或者退缩,看到这些百姓,我身为两府权相四年半辰光,却未使他们产生任何改变,心中惭愧都来不及,那敢称得上大公二字?莫提,莫提。”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我还是带着金指头来的!

说到动情处,郑朗对着两岸的青山,长啸了两声。

这两声长啸,无形中在让随行官员感到思想上的净化。

司马光随后写了一篇西南见闻录,刊登于报纸,记录了所见所闻,以及郑朗的种种做法与说话,文章有些长,对郑朗这一番话司马光做了一句评价,公之胸怀天下然不觉,此乃合于大道无形也。

郑朗依然没有受爵国公,可天下间包括赵祯,以及郑朗的一些政敌在内,其实已经将郑朗当成国公。这句话意思就是郑朗胸装着国家与百姓,是全身心投入,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有点褒奖,不过郑朗从少年时起便平步青云,又衣食无忧,对自己追求确实开始渐渐上升到另一种更高的层次。

到达衡州,相比于前面两个计划,后面两个计划更复杂,但一路受郑朗薰陶,诸多官吏感动之下,开始认真忙碌起来。就是修路所行的官员不仅仅是李肃之与范纯祐,相关的官员与文吏,以及荆湖南路的相关官员达到二十多人。

但到了衡州后,另一个丑陋的现象暴露出来。

自衡州起,朝廷控制能力弱,对向南向西地区多是放牛式管理,大半地区仅是以块带面管理,朝廷管理松懈,于是一些官员乘机做下种种不法之事。郑朗这几年颇有威名,还有一些案件以及纠纷处理得不公平。听说郑朗前来,许多百姓前来投诉。

郑朗此行虽带着两路经略安抚招讨使之职,只是便于修路计划的安排,并不是真正马上管理两路事务了。不会停多久,两广才是郑朗第一任务。然而百姓来了,郑朗不得不分去心思过问一声。

这样一来,逗留的时间更长。

就接到朝廷两份邸报,第一份邸报是虔州盐务。

庞籍接到郑朗奏报后,犹豫了良久,虽是郑朗提议,但郑朗明显不会过问此事,自己过问,必然引起更多的争议。

再加上诸南方大修城墙,要钱,修路,要钱,军费,要钱,庞籍越发地感到十分悲催。若是真正将这些钱帛物资用到实处,也许还要好一点儿。但这是不可能的,一些不必要的浪费,以及贪墨,若不小心,会造成更多的钱帛浪费。自己还得要过问,出手越大,过问就要严格。累得半死,不想再产生麻烦了。

然而虔州盐务郑朗提出来,似乎从明面上看是一个良策,若出问题,是否平定各盐路上的私盐分子与生蛮的反抗,相信这一点郑朗有本事做好的,自己没有理由拒绝,难道说自己害怕麻烦?那么自己为什么敢担当首相?

最后想出一条主意,让蔡襄担任江南西路转运使,兼主持虔州盐务改革事宜,这是一个很意思的调令。以蔡襄的资历,担任这一职职位足足有余,但为什么是蔡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