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正常发展,丁度很快就进入两府,随着便是曾公亮,王洙有些悲催,他犯了一个原则性的错误,进奏院赛神会请一些伎子表演,他忽然老树发春,看中某一妹妹,坐在她身边与她拉家常,被御史盯上参了一本,后来风头过去,侄子王尧臣又进入两府,因为避嫌,于是一生未登相位,可也获得赵祯的信任。

而且包括自己在内,这几人皆不算太过保守之人,然都有一个特点,行事比较稳重,性格淳厚,没有一个躁进的人……

将心中一些胡乱想法抛开,做了谦让,开讲与职位无关,即便自己学问能开讲,人家岁数都比自己大了两倍,得要谦让。

赵祯瞥了一眼,心中更满意。

温润,识大体,知退让,便是赵祯此时对郑朗的评价。

对新政赵祯有赵祯的想法,国家出现许多问题,他心中也怀疑吕夷简步子迈得小,并不是象君子们所说的认为吕夷简是奸邪,有功劳的,但没有做得更好。

治国如同郑朗昔日对学生教导的一句话,如同走路,郑州到京城,可以渡黄河从孟州去京城,可以从南边从蔡州到京城,最好的办法走直线,可谁能找到这个直线呢?

弯路是避免不了的。他做好走弯路的打算,于是换了一种方式,吕夷简漫步,范仲淹快跑,咱这次选择快跑吧。新政遇到很多困难,但这近半年来,自己一直支持,包括默视他们党同伐异。

可是欧阳修尹洙等人,让他产生怀疑了。不管走那一条路,或者怎么样去走路,得带着国家前进。这世间最大的宝器是什么?国家!这又使他想到郑朗的话,雕琢手艺不精,俺雕竹筒子,雕坏掉不值钱,但敢不敢随便在美玉上动刀子,美玉如何与国家这个宝器相比?然而这些人呢,将这个宝器当成一团泥巴,你塑程知节,俺不满意,将它重新揉成烂泥,俺再塑李世民,接着第三个人出场,又塑李靖。戾气、轻浮、躁进!

赵祯心中产生收手的念头了。

想到这里,又看着郑朗。

新政以来,一直未让郑朗出什么面,这是保护,此时郑朗出面,政见不合,会被这群人撕了吃。

还有其他两个原因,连郑朗也不知道。

一个便是那个中庸调和的难度。有多难,量田就能看出来。做了那么多准备,让自己下诏书,自己下了诏书。但没有停止,接着又让自己下第三份诏书,干嘛呢,赦过,给这些大户一次改过自新机会,原来诏令查没的田一起交给贫困户与佃农,现在收回这个命令,重新退还一半耕地给这些豪强。但不是全部退还,一全部退还,失去警告作用。

再让郭孙二人停下,重新给这些豪强们十天时间,上报实田。这才继续清查剩下来的隐田。外部孤立起来,内部又重新退还一半耕地,吵闹声终于小下来。许多大户将剩下来的隐田如数上报,这个如数也值得怀疑,比原来肯定好得多。第二次清查,实际也仅查出五千余顷隐田。效果显著,寿州乃是淮南路面积最大的州,相当于庐州、濠州、和州与无为军四州军面积总和,但在户部里仅有三万几千顷耕地。这次清查,耕田暴涨到近十五万顷。

相差这么大,欧阳修怎能不跳,然而让郑朗死死压住,乘势下诏用此事做警戒,让各州府将耕地备册县衙,若再次大幅度减少,继续清查各州县。今年就算了,毕竟诏书说过,警告为主,惩戒为辅。君无戏言,君王说话要算话的,诏令才有威力,欧阳修无辄了。

中间用多少次仁义、恩威、宽猛、礼兵平衡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