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们看到别的大户圈圩后所得十分好,用了一笔钱买一些桑田,又雇人圈了一个三顷大小的土圩,可圩口不好,经常破圩,又不象别的大户,官府催迫得紧,田亩半分没有隐去,税务重,收成更差,似乎家产大了,生活依然没有改善多少。在七年前,又有一对夫妇财露出了白,让我们看到,用十三年前的老方法,上了他们的船,将他们一家四口全部杀死,得了四百缗钱,置办两艘象样的渔船,生活才稍稍好一些。然后到两月前,有一个中年人找到我与三弟,说只要我们做好一件事,会给我们五百金。”

“让你们纵火烧灾民?”蔡襄气愤道。

“是,小的当时鬼迷心窍,而且当场这个中年人就拿出两百金,小的就答应下来。他还替我们做了一些策划,带我们去了江、宁,买了与我们家两艘相似的渔船,上面备了一些易燃物,又让我们驾驭它,观察好了后,于上半夜点燃它,然后潜入水中,重新上岸,到江、宁将原来的两艘船驭回来。”

“为什么如此复杂?”宋庠问。

“小的也是这样问的。他答道,我们在江中捕渔多年,认识许多渔民,不但认我们的人,也认识我们的船,可是想烧灾民,必须等到西北风烈起之时,要烧起来,还不能烧死几千几万人,又必须在上半夜,不能立即得手,要在江中转上好几天,猛然换了船,别人会不会怀疑?必须多此手续。”

“为什么你要害死丁老三?”宋庠又问道。

郑朗问过鬼魂,大约很了解案情,可宋庠不知。

“也是迫不得己,我们上了岸,心中同样很后怕,直到听说只死了三个人,才松一口气,借着夜色,顺着江堤去江、宁,将我们原来的船只取回来,可惜那个中年人说我们没有得手,三百金未付,他带着三个仆役,我们犯了事,不敢声张,忍气吞声驭船回来。”

“不仅没有得手,其他的约定他也没有实现……”郑朗说道。

“是,小的鬼迷心窍,是他又说了一个条件,小的混蛋。”何家二狗一边说一边抽自己耳光,道:“本来我们地位贱,没有隐田,而景民圩圈起来后,官府不但补偿十成的大圩田,还有三十亩堤田。”

郑朗也苦笑一下,大多数能圈私圩的都是大户人家,要么就是这种泼赖户。可这种泼赖户除了月黑风高之时敢杀人越货外,光天化日之下,却不敢与官府对抗,几个实打实报出田地亩数,正是几个这样的泼赖户。

很有讥讽意味。

何家二狗又说道:“中年人又说道,我们虽得了大圩田,后面却得不到好处,无论知州后面圈几个圩,不会再对我们有任何补偿,又没有在城中买地置产。只要灾民烧死几百个,知州与几位相公,押送灾民的官员,都会失职,甚至一起被罢官,继续圈圩的事也就不了了之。既然他的主子敢下此手,背景一定很深厚,到时候稍稍帮助一下,能让我们多得几倍的大圩田,这才让我们动了心。”

这一句说完后,不但远处灵棚前冤鬼想要他们的命,连村民也想要他们的命。

你们是想断掉整个太平州百姓的生路。

不但有五千多户等着分大圩田或者补偿大圩田,还有更多的百姓指望着全州一起拉动起来,有更多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