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书与实践结合我很赞成的,我所说的儒学,也是将它还归本原,放于实用当中,这才是夫子本义,用他的学问治国救民。是不错,先王时与后世异也,先王之道不能全部用于后世,选其优,节其劣。可什么样的人,才知道这天下的所需之道?我所悟的道,仅是修养自身,至今未想出来,况且是天下乎?”

“但总要有人去做。”

又是很蛊惑人心的话。你也保自身,他也保自身,这个国家怎么办?

因此郑朗抛出王安石这句名言,正是为了察看他的心性。

十二岁,一个可有可无的年龄,若是醒悟得晚,心性没有长成,自己可以教一教,权当再次报答一下小皇帝。若心性长成了,自己有作弊器,也未必有办法教导。别忘记了,他当初变法之时,有多少人相劝,有对他有恩的半个座师,有自家的兄弟,可谁能阻挡住他的步伐?

结果让郑朗很不满,这小子,“醒悟”了。

“我问你,为什么欧阳永叔在辨析《易经》时刻意说了一句,《易·系辞》繁衍丛脞,非圣人所作,乃汉初谓之大传也。又说故学经者皆有大传,不可废也?尊重耳!前人智慧,后人可以对其增补,不一定非要圣人。记住,这是增补,非是打倒,若一切打倒,用在治国救民上,必然统统颠覆,胆大妄为,会有什么结果?这个国家制度的完善,也是一点一滴在前人的基础上逐步改进的。没有尊敬畏惧之心,要么实施法家,此非我所愿也。要么离经叛道,更非我所喜也。更不要说尊师重道了。还有何道可悟!汝去吧。宋伯,备马,将他送回京城,若他父亲离开了京城,直接送往江宁!”

是不是很玄?

但放在郑朗与王安石这个层面,一点也不玄。

这才是真正的观一叶而知秋,若心性未稳定能教,为了宋朝以后减少一些麻烦,郑朗可以教一教。心性稳定,特别是王安石的心性一旦稳定,就是孔夫子前来,也未必能教得好。

小石子是听出来了,可也迷茫了。

但他很机灵,不能让郑朗将他送回去,一送回去,什么机会也没有了,伏下说:“晚生知错,晚生知错,一定要尊师重道。”

说着,用头叩地,叩得嘭嘭作响。

大娘看不下去,连忙将他扶起来,对郑朗埋怨道:“他还小,懂什么,你小时候岂不更顽劣?莫要将人家吓着。”

又看着小石子的头,这几下叩得真响,红肿起来了,心疼地说:“傻孩子,别听他的话,郑家是我在作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