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孔四贞等人赶往杀龟大会现场后,周培公带着两个善扑营武士来到樊应德家大堂中品茶,大约个了大半个时辰,正要去休息的周培公忽然看到樊应德家的管家在大厅门口探头探脑的,似乎在寻找什么。周培公便将他叫进堂来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因为周培公是以钦差大人的名誉呆在樊应德家的,那管家双膝跪下磕头答道:“回钦差大人,也没什么事,小的就是想找老爷或者少爷,向他们禀报一件府里发生的怪事。”

“什么事呀?说来听听?”周培公做事比伍次友还要谨慎,对任何蛛丝马迹都十分小心。那管家磕头道:“回钦差大人,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小人发现府里的帐房失窃,也不知道贼人是什么时候下的手,可奇怪的是,贼人没有偷走金银珠宝,而是把帐房里的帐本偷走了,所以小人直到刚才准备记帐时才发现。”

“偷走了什么帐本?”周培公这一惊非同小可,腾的从太师椅站起,飞快的问道:“什么帐本?帐本上记得有什么?”

“也没记什么,就是记了老爷府里的各种大笔开销和收入,比如地里的田租,买地时支出的银子什么的。”那管家必恭必敬的答道。

“啪!”周培公一掌击在茶几上,震得几上茶杯乱跳,周培公咬牙切齿的在心底自言自语道:“呵,遇到对手了!算准了我们会灭掉人证,就先拿到物证!高,实在是高!”想到这里,周培公忙转向那两个善扑营武士喝道:“你们,快把四格格的天子剑拿来!准备马匹,我们去……”

第十四章 杀龟大会杀了谁(上)

尽管距离杀龟大会正式召开还有一段时间,但大会的现场槐树坪上已经聚满了黑压压的人群,这是一块被群山环绕的极大平地,平日里是附近百姓赶集、赛会、做社戏的地方,因为大路小径四通八达,既便于集中又便于转移或者化整为零,所以便选择了这块土地——毕竟江湖群豪里也不乏头脑灵敏之辈,若是选择一个仅有两个出口的山谷里集会,这些老狐狸不立马起疑那才叫怪了。

“我操他吴三桂的十八代祖宗!”“我操吴三桂的十九代祖宗!”“我操他十九代祖宗的奶奶!”“王八蛋!”“狗杂种!”“畜生!”“骂他吴三桂畜生,把畜生都侮辱了!哈哈哈哈……”骂到这里,那人自己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其他人更是笑成一团,惟有化装成中年儒生的吴远明没有笑——毕竟上千人同时问候的都是他的祖宗和他的老爸,吴远明脸皮再结实也笑不出来啊。

“吴兄弟,弟兄们把东西运来了,可以开始行动了吗?”说什么都不肯化装的刘大麻子一边和群豪大笑着,一边走近吴远明悄悄的问道。吴远明暗喜,低声问道:“准备了多少?”

刘大麻子低声答道:“大概有一千多份吧,他们花了一百多两银子,到肃林一家学堂里请教书先生和学童誊写的。”吴远明大喜,点头道:“很好,让弟兄们开始行动,一定要小心,别和这些人起冲突。”

随着刘大麻子一声令下,总共二十四人的骆马湖水匪中出动十五个,每个人怀里都揣着上百份的、长宽各有半尺的传单,开始在人群密集处流窜,时不时的抽出一份传单塞进落单的人手里,或者抛进正在交谈的人群中间,再或者就扔到半空,落到那里算那里,然后一句话不说就乘着黑夜和混乱的人群摸走,不让别人看清他们的相貌——他们也就是遇见了交警出身的吴远明,要是遇见了城管,他们敢这么做,还能有命么?

“这是什么?”一个粗通文墨的少林俗家弟子手里被塞了一张传单,再看塞传单的人时,那人已经混进人群溜出老远。好奇之下,那少林俗家弟子展开传单,就着篝火的余光,当着围上来的同门师兄弟摇头晃脑的念道:“杀龟大会真相!樊家卖国投鞑子,背宗忘祖做汉奸;欺压百姓占民田,虚设大会害汉人;汉人英雄莫自残,齐心协力杀鞑子。”

“什么意思?”他的一个同门师兄弟莫名其妙的问道。但他那个师兄弟话音刚落,旁边七八只手掌就同时打在他后脑勺上——这些手掌之中最尊贵的,自然是这次来参加杀龟大会的少林弟子中地位最高的戒律院长老澄印的老掌了。澄印四处看看群豪的反应,见许多江湖人士已经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嚷叫,有大骂不信的,有惊叫怀疑的,也有惊疑不定的,便知道这事情必然已经传遍大会会场。澄印也没了顾忌,向开始念传单那俗家弟子问道:“荣江,你怎么看这份传单?”

“师傅,依弟子看,这事并非空穴来风!”那荣江乃是澄印唯一的俗家弟子,为人十分精明,早就看出这个杀龟大会并不简单,凑到澄印耳边低声道:“师傅,樊应德是白莲教的人,白莲教素来高举反清复明的大旗,而吴三桂在云南买马积粮,铸铁造炮,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能看出他在准备造反。在这种时候,白莲教的人还出面组织江湖上的势力和吴三桂做对,这岂不是帮了朝廷的大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