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凌很亲切地给她又斟了杯茶,可银琦看在眼里却很害怕,总觉得这个皮笑肉不笑的家伙像是在打什么坏主意,要不是身后的的确确不是悬崖,她很担心杨凌是不是要趁她不备,一把将她推下去。
“银琦啊,蒙古草原在两百年前还是以游猎为主,可是靠打猎,能发展起来么?不能;能养活日渐增多的人口么?不能!草原人口越来越多了,怎么办呢?这就以游牧为主了,自己饲养放牧牛羊,比起游猎时代,生活就稳定的多,食物也要多得多,你说是不是?”
“呃!嗯!怎么?”
“嗳,你们朵颜三卫一直驻扎在这儿,对女真诸部都熟悉吧?你说建州女真、海西女真、野人女真这三个部落谁最富有强大,谁最贫穷弱小?”
银琦圆溜溜的眼珠一转,狐疑地道:“当然是建州女真最富有最强大,其次是海西,最弱是野人。”
“嗯,那你说,这三个部落区别主要在哪儿?他们以何为生?”杨凌笑吟吟的,就像一个谆谆善诱、富有耐心的先生。
“建州女真半农半牧,而且不但有人经商做生意,还开了些药材铺、皮毛作坊等等,自己简单制作之后再卖给汉人行商,赚了很多钱。海西女真和我们差不多,依靠游牧,再就是捕鱼,生活也还不错。野人女真还是靠捡野果、打猎为生,温饱都做不到,基本上还是茹毛饮血呢。”
杨凌一拍手,表扬道:“银琦很有头脑,看的很透澈呀,你看,这就是游猎、游牧、耕种发展,对部落百姓的生存和贫富造成的影响。我准备啊,等你的银琦城建好,就招募一群汉人,利用城池附近的沃土,教授你们耕地、种庄稼。还可以种植棉花,种了棉花,不这么就卖给别人,我可以帮你建设织造工场,自己生产布匹,多余的呢,就销往西域和北方,还有朝鲜等国。你看,你们养殖的牛羊,还有打猎猎取的狐、虎、狼等野兽皮毛,只会简单缝补,一整张毛皮卖给行商,人家制作成精美的裘服,转手就是十余倍的高利。你看西域的兰绒,用驼毛加工,在中原可是价值百金的昂贵之物呀,如果你们也能生产这样的东西,你想想看,在你银琦女王治下,将是何等繁荣昌盛?”
银琦的脑袋已经消化不了这样的诱惑了,她嗫嚅着小嘴,喃喃地道:“你……你是大明的国公,为什么对我一个蒙古王族这么好?”
“应该的嘛。洪武皇帝曾经说过:‘朕既为天下主,华夷无间,姓氏虽异,抚字如一’,永乐皇帝曾经说过‘华夷本一家’,朕奉天命为天子,天之所覆,地之所载,皆朕赤子,岂有彼此?”
杨凌很亲切、很诚恳地道:“所以,什么汉人、蒙古人,其实你我是一家人呐,你说对不对?”
“嘎?”银琦干笑两声,脑子更糊涂了:“怎么这么一会儿功夫,我和他成了一家人?”她瞄瞄一旁还未及撤下的酒杯,心道:“他不是喝多了吧?”
“呵呵,你听我说,不止制革、制裘服,我还可以帮你开设许多工场作坊,烧造、煮盐、掘煤、造纸、冶铁、铸造,唉!看到许多牧民家里连口铁锅都没有,实是令人怜悯之情油然而生呀。”
杨凌很沉痛地叹了口气,又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道:“畜牧,农耕、经商、工场以及城池的出现,那时在银琦女王统治下的草原部落,还是现在这样靠天吃饭、四处游牧,没有积粮积蓄,一遇旱灾雪灾,只有在寒风呼啸中惨呼等死的模样么?还会有人总想着内讧、残杀么?”
“我还开辟了一条海上航线,到那时,蒙古特有的物资,马、牛、羊、驼、肉、奶、皮、毛、角、筋、胶、骨、刀、毡、织绣毡毯诸般商物,可以从水路直接销往南方,甚至更远的南洋诸国,那价钱自然和现在不同。粮食、茶砖、食盐、酒醋、布匹、丝绸、铁器、陶瓷、漆器等物,不但可以大量流入,而且价钱必然大大下降。”
可怕的文伐之计,人一旦过惯了好日子,谁肯再回到过去落后的、颠沛流离的生活?身居上位者如果那时还想领着他们去和日益强大起来的大明去打一场难以占到便宜的战争,只有众叛亲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