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胥闷笑:“你不是非说要跟你姓么?”
崔季明:“就叫二十七。”
殷胥没明白:“什么?”
崔季明不耐烦的咂嘴:“三九二十七嘛!要不然叫十二也行,三加九。三的九次方和九的三次方就算了,数太大,叫吃饭的时候要烦死。总不能天天说,七百二十九,快来吃饭了,再不吃就凉了——或者是,一万九千六百八十三,跟你说了多少次,睡觉时间不许到处跑!”
殷胥:“……这孩子是多倒霉,摊上你这么个阿娘。”
崔季明哼哼笑了笑,殷胥可不打算起名这件事儿这么轻易就决定,他对待一切都慎重再慎重。崔季明歪这头靠在他臂弯里开口:“真的跟我姓?到时候怎么说这孩子?难道不进宫当个公主什么的?”
殷胥眯眼:“这事儿你不用瞎琢磨,我自有打算。”
崔季明昂头:“你自有什么打算啊,这孩子是我生的,我说不给你就不给你。”
殷胥笑她,道:“孩子是我们俩的,就有理由让天下人知道此事。”
崔季明就吃喝玩乐的在家,中间几个月还是受不了殷胥的诱惑,随他回了宫内。不过也不知道是天底下没有不漏风的墙,亦或是殷胥有意向外透露这种传言,竟然有点似有似无的风声飘出去,更像是为了让人民群众别被事实一下子吓懵了。
在崔季明以战后身负内伤,不得不卧病休息为由在家当祖宗的时间里。关于她几次出入宫廷的消息传出来,宫里围着她转的人多了,总有一点相当隐晦的事儿会透露出来。
而殷胥才开了头一手,透露一点消息,还在考虑着这事儿到底怎么实施下去,坊间就流传出了一部相当刺激的英雄演义。就是把那传唱的花木兰的词儿,给套在了崔季明身上。
比替父从军都刺激,什么乡野女匪大闹山东版,还有大家心知肚明却被说出来的贺拔遗孤版。大邺尚武又直男,所以这种女人打仗戏,简直就是又有红颜又有热血,戏中开篇,季子介居然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这少女配铠甲,纤腰骑战马的戏份,怎么能不吸引人,只要是光看台上的戏子,不联想季将军那张脸,还是能听的一众男女老少从头发梢兴奋到脚指甲盖。
崔季明一大票铁杆粉丝自然不待见,却奈何这出戏写的实在是勾人心魂。再加上民间流富之后,瓦舍戏台脱离了寺庙,成为了市民百姓的新活动场所,甚至洛阳、长安各有几处新建戏台,以进场听戏卖座收费,倒也办的红火——仿佛谁没听过戏,就是乡下来的土老帽。
殷胥向来对民间传言和乡野议政不管不问,从小报出现,有些钱的读书人和市民就能知道朝廷政令开始,民间议朝、戏子讽政就都是有人追捧又有人贬斥的热门话题。
对待季子介将军出身绿林、男扮女装的这个戏码,认为这是污名朝廷命官、对此贬斥甚至正名者大有人在;但在被大骂的同时,可以说洛阳,甚至说整个陇西一带,没有人没听说过这部英雄演义的。
戏本本来是玩笑,却有了一大批的人,要不然就是盼望着季子介可真是这样传奇就好了;要不然就是去四处搜集一些似有似无的证据,成立小分会,就想向天下证明这戏本子里是真的!
殷胥自然也是心里一惊,顺着脉络往下查,查了小半个月,北机才查到一个他熟悉无比的名字上。而到了第二天,这本人就来见殷胥了。
俱泰此时已经是和崔南邦并列的宰相之一,在政事堂内也能坐上第二把交椅,穿着紫色的朝服,跪在下首开口道:“臣刚刚说的这些,就是猜测的理由……圣人,臣绝没有说错吧。季将军……是女子。”
殷胥实在是没想到,他甚至都让俱泰这脑子吓了一跳。
单凭蛛丝马迹猜到的人,他应该还是第一个!
俱泰看着殷胥的神情笑道:“圣人该知道,臣这辈子若说绝不会背叛的人,您是一个,三郎是一个。我猜到了这件事后,又听闻季将军受了重伤云云,紧接着宫内就传出来一点似有似无的风声,以您的小心,怎可能放纵这种消息出了宫门……”
毕竟朝堂上,裴六进到了中书的高层,竹承语接了他户部尚书的高位,女子生徒的比例一再攀升,虽说反对声也很多,但至少在北方,风气已经改变了很多。
圣人是觉得到了时候了,他便顺着杆子,帮上一把。
他了解崔季明,又不知多少次见过她打仗,那些戏本里的段落台词,都是他一个人写出来的……
殷胥望着俱泰,震惊到半晌说不出话来:“俱泰,你到底……为了什么。你的位置到这儿了,朕是信任你,却也不会是偏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