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用他本身的弯刀……将马贴过去近身打,勾住刀柄之间再——
崔季明刚想着,阿史那燕罗手中长刀已然迎上,他似乎也为手中长刀的轻便与威力所惊,然而那米姓亲兵已然连接刺上,他前手一松,后手向前一刺,长刀范围猛然增长,阿史那燕罗不注意竟被刺中了肩膀。然而阿史那燕罗也够果决,他果然发现了他用长刀只是拖累,果断松手扔下,拔出自己较短的弯刀,策马朝米姓亲兵而去!
崔季明心道不好!阿史那燕罗箭术在她之上,武艺更只会比她高,他赢不过阿史那燕罗的!
她想努力从地上爬起身,但是之前在万花山的时候,崔季明小腿本就受过箭伤,这时代医术落后到连针灸都没有,她小腿恢复本来靠的就是自己年轻。但再一次命中同样的位置,崔季明几乎疼的已经爬不起来了。
她是在地上拱,想要趁这个机会,捡回自己的刀来。
有刀就还有活路!
而阿史那燕罗手持弯刀,贴近去打,一时竟让那习惯长兵马战的亲兵慌了神。如崔季明所料,短弯刀勾入刀柄内,是克制长刀的良方……
然而在战场上,单打独斗的兵器克制并不能决定死活。
那亲兵看见了在地上攀爬的崔季明,他陡然反手将刀刃逆转,暂且逼退了阿史那燕罗的贴身攻势。他再不和阿史那燕罗缠斗,直接策马朝崔季明而来!
他躬身伏在马背上,对崔季明伸出了手,崔季明心中一喜,她也朝对方伸出手去。
只要救到了崔季明,就全队撤离,不再缠斗!
那亲兵与崔季明心里都是这个想法,崔季明的指尖朝前探过去,眼见着那亲兵离她只有几米距离,猛然斜插出一匹战马,马背上的突厥人手持长矛,朝着他马腹的位置撞去!
崔季明那一瞬间只来得及张嘴,还未发声,两马相撞溅起的马鬃上挂着的汗水便甩了她一脸,她眼睁睁看着那亲兵连人带马横飞出去,他摔倒在地半天没有起身,身后冲来的一个掉下马的突厥人,当即给了他一刀。
崔季明呆坐在原地,两颊发麻。
她头一回感觉到,若阿公是从这样的战场上存活了四十年,那他没有疯掉,真的是奇迹。
忽然一匹马从她身侧擦过,一把抓住呆坐在地的崔季明的衣领。崔季明转过头去,却发现马背上的竟是阿史那燕罗!
阿史那燕罗一手拎着她,却并不将她放上马背,活像是拎了个包袱,垂头笑道:“怎么,还以为有人来救你了?”
他纵然如此说话,那少年竟也不抬头用眼睛看他,只是微微侧耳的动作表示他听到了。
阿史那燕罗心道真该废了这小子不爱看人的眼珠子去,却想着他那一身武艺,能让他对大邺如今军中的练兵方法更加了解。而且他如此年少,甚至比最小的兵还小上两三岁,身份也是个谜……
阿史那燕罗将崔季明拎高了一些,道:“你且看看周围,你的兵还活着几个!”
崔季明刚刚丢了琉璃镜,就算带着,她为了隐藏身份也会扔掉,此刻根本看不清大局势,但她知道,不会活着几个了……
他们不该回来救的,崔季明清楚,他们也清楚。但这样死,绝对好过抛下将领回营……那是一辈子抬不起头的苟活。若崔季明是个兵,也会这么选择。
她斜了眼角,瞥向阿史那燕罗道:“那你且瞧瞧,我的兵,一个杀了你几个。”
阿史那燕罗望向周围,沉默了。
他的兵,还未曾折损到这种地步过。
崔季明说的的确在理,正是因为那些邺兵心知回头就活不了,逼出了疯狗抢食的不要命,纵然满身是伤也要拉几个垫背。而他带来的突厥兵,心中还满溢着人数优势的得意与追赶落水狗的轻松,在狠劲儿上便比不过了。
阿史那燕罗又看了那少年一眼,她刚刚斜眼挑眉的动作,似乎有那么点眼熟。但那熟悉感实在太过细微,他甚至想不起来,何时见过这样一号人。阿史那燕罗在战场上也懒得多想,将此事抛之脑后,抬手呼哨,高声道:“抓俘虏!活的!要活人——”
他话音刚落,便在周围望向他的突厥兵脸上看见了惊恐,阿史那燕罗头皮一麻,他条件反射般的猛然朝侧面一偏头,瞬间就感觉到一阵尖锐的破空声从鼓膜上刮过,他的耳朵和耳后头皮是一道先凉后烫的疼意。
阿史那燕罗一摸,他的左耳上已经少了一块儿,血顺着耳廓淌下。那少年总算正眼看他了,他的袖中也竟藏着一柄精致的袖弩,可惜是单发的,否则阿史那燕罗瞥的这一眼估计已经脑袋被对穿了。
崔季明知道自己一箭未中,脸色白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