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度脸色铁青,并不说话,但在看到马兴并那些精卒们将要退出角门之际,他眸中终于流露出挣扎之色,举手颤声道:“未敢请问,义士们自何方至此?”
“你想知?我若说了,那么尊府今夜要么生,要么死!”
兵尉闻言后,转踵回身说道。
刘度唇角翕动,看得出心情也是纠结到了极点,他死死盯住马兴,想要从对方身上得到什么暗示,但马兴却被兵尉退到身后,只让这刘度自己决定。
又过片刻,刘度才涩声道:“寒门难禁板荡,乡士浅见,直指能救我者唯南国沈大将军。但若众义士并非南国来客,便请拔刀争活罢!”
兵尉闻言后将手一抬,本来已经半数退出角门的奋武军将士们再次涌入进来,并将刘度与其身侧家众团团围住,之后才上前一步正色道:“行台大将军麾下奋武军,微名不足挂齿。”
听到这话后,那刘度如虚脱一般,身形摇摆片刻,要靠家众搀扶才站得稳,之后他眼眶中更是热泪涌现:“竟然真是南国王师、竟然……不愧沈大将军督下众勇,竟能直入此境,难怪、难怪……”
心中最大一道枷锁被打破,那刘度之后态度大为转变,不独喝令家人准备餐食,更将两名嫡子都派在奋武兵尉身侧,这也算是一种作质取信。
此刻距离天亮已经不足一个时辰,城内混乱更甚,除了乱兵之外,更有大批的盗匪凶徒趁火打劫,刘家这座府邸身在城南,自然也难幸免于难。既然主人已有表态,兵尉便也指令兵众协同防守,一连杀退几波盗匪。
而刘氏家宅一直没有被攻破,也成了这混乱的城南一处坚堡所在,更有许多深受虐害的民众向此聚集,希望能够求于庇护。
相对于马兴,刘度要更加的精明世故。他并没有询问王师种种,只是直接表态无论王师有什么样的要求,他必全力配合。
当兵尉提出让刘度开放府门,供民众入内避祸时,刘度也只是犹豫片刻,之后便毅然下令,丝毫不顾忌其实难民与悍匪只是一线之隔,一旦放入太多,极有可能喧宾夺主,想要夺占此宅。
而他这一决然态度,也让奋武将士们对他略有改观。稍作沉吟之后,兵尉才沉声说道:“今夜之后,襄国必成凶地。此虽王师所愿,但世事艰深如此。不知刘公能否联络相类境遇人家,裹同此境生民,跟随王师回迁枋头?届时枋头自有雄军接应,迁置无忧。”
刘度也沉吟少许,片刻后便点头说道:“旁人心迹如何,我是不能笃言。但既然将军能够不因寒门卑鄙而入我家门,我必携同家门男女丁幼,追从王师壮势!”
“向义人家,必有泽被!”
兵尉闻言后便也大笑起来,直接推案而起,跨刀行出,眼见民众熙熙攘攘涌入刘氏家门,他横刀身前,大声道:“天中王师奋武,奉大将军令北行杀贼,破灭贼巢!凡我诸夏生民故旧,归义则活,恃恶必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