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后,先前涌入巷子的奋武将士们尽数返回巷口,一场短促的战斗结束后,他们身上也并没有留下太多痕迹。巷子里不过是二十多名大概被冲散的羯卒,围杀此类小股凶徒对他们而言委实不值得夸耀。
返回巷口后,马兴不免羞赧于自身的胆怯,不过奋武将士也并没有因此看轻他,那兵尉拍拍他肩膀沉声道:“内中还有几十劫余,还请马君代作收束。”
马兴闻言后便也摒除杂念,入内喊话几句,只听到血腥气浓郁到极点的巷弄身处传出杂乱的啜泣悲哭声,但马兴那乡音浓厚的和缓语调也总算让他们略得安慰。马兴喊话他们乃是华族义士,救助同胞,当中劫余若想活命,可与他们同行,为此他甚至还主动的自报家门。
但是很可惜,那些劫余的民众们只愿意待在昏暗逼仄的角落里以求保命,而且这个马氏也的确不具备能够让乡民信服托付的声誉。
马兴劝告不可谓不诚挚,言是城内已经大乱,待到之后群盗蜂起,这条巷弄也实在不安全,唯有跟他们聚结在一起,才能增加存活的几率。但过了小半刻钟,最终只有三五人畏畏缩缩行出巷弄,也是战战兢兢打量着马兴,似乎随时准备再逃回一般。
趁着马兴说服民众的间隙,兵尉又吩咐兵众散开,就近探查周遭几条通道,待到确定之后去路,兵尉返回头来,看到马兴一脸惭愧领回几名畏首畏尾的民众,他心中也是一叹,便顿足道:“没时间了,无谓在此虚耗!”
说话间,巷弄一墙之隔的地方再次响起了喧哗打杀声,听声音正向此处快速蔓延。而那几个被马兴喊出的民众在闻声之后,便如受惊的兔子一般,再次飞逃回巷子里。
眼见这一幕,马兴神色更加惨淡,但奋武将士行动敏捷,却不会顾及他的感受,他直接被拉起来不由自主的往另一处更显开阔的路口而去。而在奔行途中,便听到后方打杀声再次蔓延进他们先前所立足的那条巷子。
“为何如此、为何啊……”
心知此前被他们救下那些民众,未必能够再活下去,马兴忍不住闭目长叹,眼角已有泪水涌出,明明可以活的!
然而世道正是如此,人人都有切身判断,哪怕选择了一条死路,最起码能得于短暂的安心。善心善念,有时候未必受人接纳。或者说,如果这个马兴出身什么旧誉名门,也根本无需多费唇舌,自有落难民众慕名追随。
城南的混乱,一直在持续攀升,似乎根本没有极限。而这一路奋武将士在穿行过几处街巷之后,对于当下的环境总算有了几分适应,他们配合精熟,小股游荡,经过几场恶战,虽然还没有出现损员,但也多有挂彩。
而他们在游荡途中,因其悍勇且不滥杀,身后倒也聚集了暂时依附的百数人众,渐渐有了一定的规模。
当队伍行过一处坊区,马兴突然指着临街一处户门紧闭的府邸喊道:“此宅主人刘氏,与我家姻故之谊,咱们可以暂入稍歇,顺便借势。”
奋武将士们眼下也有几分疲惫,闻言后便顿足下来,跟随马兴上前叩门。其实他们方一接近,府内已有惊觉,此刻府邸墙头正不乏壮仆部曲拉弓防守,马兴上前大吼道:“刘世叔可在府内?下坊马兴引众来助……”
又过了一会儿,府内才响起一个声音,喝令他们绕到侧门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