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进行过半,任球匆匆行入,伏于沈充耳畔稍作低语,而后沈充便面露喜色,自席中站起身来,向众人稍作告罪,而后便匆匆行入后室中。
室内除了钱凤之外,尚有一人端坐,正是淮南战将田景。田景面上不乏风霜之色,眼见沈充行入,便连忙起身下拜道:“仆下奉大都督之命,身率五百甲士散入畿内护卫司空。”
沈充上前一步,将田景扶起送入席内,笑语说道:“有劳长明了,不知徐镇目下境况如何?”
“徐方五府已立,且募众业已过半。日前大都督已经离开广陵,北进淮上检阅新成之师,授甲成编。目下广陵暂由徐茂将军领任……”
田景闻言后便将徐州方面的情况稍作交代,都下虽然是暗潮涌动,但却并没有波及到徐州,徐州一系列的改制俱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尤其是最重要的军权问题,更是顺利的再次集中起来。
沈充听到这里,脸上笑容更加浓厚,虽然他眼下状况算不上好,但只要江北局势能够保持平稳,他便无所畏惧。
交代完徐州的局势后,田景才又说道:“江东近来种种,大都督也一直在密切关注,着我转告司空,诸事以趋安避祸为首,不必临于焦灼困局。必要时,不妨稍撤畿外。江北于此也早作备案,此前萧元东将军奉命集练新军,二月中可抵梁郡。最晚三月初,大都督将自率徐方五府军士集于广陵,随时下江!”
钱凤听到这里,也忍不住感慨道:“去年冬日,大都督才得入主徐镇,及后诸多改创,能够在几月之内便集众可用,实在是令人叹服!”
沈充闻言后,自然也是不乏自豪。他这个儿子,就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
但是,无论江北局势再怎么好,短期内却也无济于江东局面。譬如眼下,沈哲子在江北明明执掌十数万精兵强众,也明白江东局势紧迫,但也只能派遣五百精卒过江为援。很明显是在短期之内抽不出足够的力量插手江东事务,派出这五百人也只是确保在危急时刻能够保护老爹退出建康。
当然,更多的兵力也不是派不出。虽然大军调集出动是需要一定的时间,但单单在广陵之地,随着徐茂率众南来,两三千人是能抽调出来的。
但这没有意义,沈家如今的政治诉求集中在沈哲子一人身上,他如果不能抽身过江,仅仅只是派出兵众的话,也只会令局面更加混乱。而且这么多兵力过江,难以掩人耳目,极容易让人误解这是他打算正式以兵势威凌中枢的标志,会引发各方过激反应,即刻进行反扑。
所以五百精兵是既能够在危急时刻发挥作用,又不会令各方自危的一个数字。
沈充听到这里,便沉默了下来。而钱凤则在一边说道:“大都督建言暂退,这也的确是一个上佳选择。眼下大势在我,实在不必与台内争于一时长短,旬日之后得于从容,届时再来收拾残局,便再也无人能挡。”
另一侧任球也劝告道:“王螭虎归家后,琅琊乡情更加肃然,内外消息已是难通,可见王太傅必然已是垂危,奸徒谋发在即。目下我方于畿内已是虚弱难当,司空若再留此,极容易为各方抢执,届时大都督反而不能从容运筹。”
“唉,这道理我又何尝不知。我一人去留都是随意,但都南这些乡众又该何处依存?更何况,伧贼因权斗而滥杀我无辜乡众,此仇若是不报,我怎能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