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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祚高门 衣冠正伦 1750 字 2022-11-11

听到这话,船夫脸上闪过一丝戾气,望一望桓温离开的方向,再见那小女郎脸庞上掩饰不去的憔悴,终究还是心里一软,上前一步帮小女提起了衣带,慨然道:“阿葵,那桓家郎不是能托养的良人,你不要再有太大指望。他只贪你早晚一乐,要是真心喜你,哪怕丧热,也能把我家娘子别养起来,何至于见你在这江边皮肉过活……”

“不、不是的!阿爷,郎君他是心善,他是好人!昨夜他虽然留宿,却不碰我,只是怕强人再扰……他是君子的风骨,他、他只是……”

“他?他只是嫌弃我家小娘子只是一个娼女,恐怕纳了娘子会遭人耻笑!又嫌弃娘子家里人丁太多,一起收养起来太耗盐米!”

船夫讲到这里,脸上已经涌出了怒气。

小娘子听到这话,眼眶里已经蓄满了泪水,望着那不吝毒舌的阿爷满是幽怨:“郎君好或不好,阿爷不能给我留一点念想?清白已经不复,只剩一点真心……又能碍着阿爷多少?”

眼望着小娘子踉跄着行入船舱,那船夫怔怔良久,眼中的愤怒渐渐转为了无希望的死灰,继而又变得狰狞起来。他蓦地飞起一脚踢断船边挂着红布的竹竿,继而抓起一柄锈迹斑斑的柴刀,向着桓温离去的方向大步追去。

桓温离开了江边,心情却很恶劣,迈着沉重的步伐往城内行去。

江边那一位阿葵小娘子,不是他的新欢,而是旧识。这娘子一家是世居丹阳的良家,往年虽然不算富贵,但也殷实。早年桓家居于建康,便与这娘子一家比邻而居。少年总有懵懂,这一个温婉可人的小娘子便代表着他整个少年时代对异性美好的幻想。

乱后再相见,已经物是人非,早年朝气蓬勃的少年郎已失怙养,不只身负血仇,还要承担起整个家业。而昔日天真烂漫的小娘子,家园已被战火摧毁,父兄俱有损伤,已成江畔一娼女。

两小无猜,相见情伤,可是桓温又能为其做什么?他父亲死在了广德,家业也都凋零,门人四散一空。虽然朝廷对他父亲有所封赠,但那点微薄的钱粮供养母亲幼弟都不足。

赏赐的田亩因为没有家人耕种只能任其荒废,早先都中米贵,日常的开销都靠故旧接济几分才能勉强维持。自家已是如此,他又哪有余力去接济旁人!

离别时小娘子那隐忍凄楚的眼神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桓温心情不免又焦躁了几分,乃至于生出几分自暴自弃。

当他行过一座小楼时,内里喧哗的叫嚷声涌进他耳中,那里在进行樗蒲赌戏。似乎有一人掷卢得中,因而大声欢呼。

樗蒲这种闲戏,往年桓温也有涉猎。可是随着父亲去世,整个家业落在他身上,故旧都有冷落,对于这些消遣的游戏也就渐渐不再热衷。

可是今天,他心情实在烦闷,待听到楼内博采声如雷鸣,心内却是忍不住有所悸动,有些跃跃欲试。既是想试一试自己运数到底如何,又是想博一些采金,或能暂解燃眉之急。

他举步行入楼内,刚刚跨过门去,便被楼内那热火朝天的场面感染的心头火热。这楼内空间不小,十几个赌台同时开赌,或是两两对战,或是三五对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