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占汾郡之后,秦国河西军左部以摧枯拉朽之势,三日筑成战地工事,三日攻城,三日清缴粮草军械,一座一座,连夺去魏国十二城池,占得铁山多达六座。
及至十月末,防守的魏军只要听见秦人拔剑的声音,便宁可死在壕也不作战。
“杀!”
“杀!”
“杀!”
入冬,原野覆雪沉寂,唯有秦军的长剑不断刺破铁甲,刺破血肉骨骼的声音。
人,已经哭不出声。
范忱路过汾郡,看见石狐子向他描述的那棵古树,还在附近的荒庙里收养了一位无家可归的少女。他斩断少女脚上奴隶的镣铐,烧艾草治好少女身上的烂疮,少女从此形影不离地跟着他,为他祈福。然而,当他率领着兵南下攻打蒲坂,在浓浓的雾气中朝前猛冲,用一根尖锐的长矛刺穿七八具武卒的身体,看血顺着槽从矛尖流到他的靴子旁,他才意识到,自己面前的脸孔,长得与少女何其相似。
这是她的故乡。
“妹!听我说!”
少女听不懂他那腔陇西口音,夜里,秦军收完尸,她拔出他的剑,自刎而尽。
范忱后来想过,当时他是来得及阻止的,可冥冥之中,他的手还是慢了一些。
他成了与瞎子无异的人。
“范瞎子。”
范忱哭着笑道。
攻陷蒲坂,范忱在染透鲜血的盐池旁迷失了三天,随后,他彻底放弃了伪善。他理解了父亲的嗜血,他不再自责。他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自己是秦国的兵,自己的肩上担着秦人百年大梦,自己必须要足够坚强,强到能斩断一切乡愁情思。
涂月初,秦军攻陷奇氏、盐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