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玉簪一笑:“岂敢。”
此人更似家臣,不似匠人。
少府设在宫闱之内,囊括各路奇人,专为宗室服务,也是为禁卫军制造甲器的机构,平日不与外冶区相通,所以一直到今日,秦郁才与少府章百里相会。
三人坐下闲聊,斟酒时,秦郁见面前的漆案和耳杯随着军歌颤动,有些感慨。
章百里望向远处,道:“秦工师,送剑那些天,冶区上下都在唱桃氏师门的采苹,我现在也跟你说说这首老秦人的无衣,忆一忆我们和你们的四百年缘分。”
秦郁道:“章少府提醒的是,王畿人自铭记在心,秦人英勇,昔犬戎来……”
“诶,昔日犬戎来犯,直逼镐京,中原诸侯袖手旁观,平王这才想起了远在千里之外牧马的秦部族啊。是我秦人跪受王命,倾举国之兵击退犬戎,平王方得安然东迁洛邑。”公冉秋道,“秦工师啊,这首无衣,便是秦抗击犬戎时所留。”
秦郁饮下一杯酒:“自那以后,平王就把无力掌控的关中地区划与了秦人,数代秦君浴血奋战,击灭西北二十一戎国,扩土千里,开化戎族部民近乎百万。”
“此言不虚。”章百里的脸庞泛红,“一曲无衣,唱了秦国的十一代先君。”
原来,章家本就是旧都镐京人,家主被平王一并赐给嬴氏后,一脉留在洛邑,一脉便迁来关中之地,世代效忠嬴氏,成为如今熟知宫闱一草一木的少府匠人。
秦郁又饮下一杯。
饮的是章百里对秦君的情愫。
秦郁不擅于政治。
从小接受的教育决定了他的立场和格局,在他眼中,天下从来只有一位天子。
他却不敢怨言什么,毕竟肮脏的墨汁已化为相柳刺入他的脊背,他的血早被玷污了,他现在唯一不安的是,秦人将像四百年前夺走关中那样,夺走他的青狐。
“章少府服侍王上多年,可知君上所佩的剑是谁人所造,或,从何处得来。”
秦郁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