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郁说道:“手势是个人的习惯,没有对错,只不过,在给剑器铭文的时候,一个人运刀的轻与重、起与伏、徐疾与顿挫,往往很容易暴露他制范的路数。”
石狐子道:“这是什么意思?”
秦郁道:“刻铭文的方法很多,或是一刀连成,或是刀刀相接,人人偏好不同,然而,大多数时候,这偏好是从他们刻范的习惯中生成的。以魏国兵器为例,你看,各式铭文虽多,但按派系分,也无异于六类,其中,像你这样掴刀的,切割范片时往往就是自上往下,从剑锋处算起,每三寸留一个榫头,对也不对?”
石狐子又是一怔。
他的范节位置全部被秦郁说对了。这就意味着,即使一把剑的表面已经处理得完美无瑕,但只要工师在做铭文时运刀不谨慎,还是会被有心的人摸出破绽。
石狐子没想到,今日这一课,秦郁从各地的铭文说起,没有查阅一册资料,竟仅凭记忆,把魏国不同区域不同工师生产的长剑的破绽所在,全部教给了自己。
秦郁并非在胡乱揣测,这些经验,是他游历各地,靠收集案例而积累起来的。他说得这么多,一方面是起兴,另方面,他想试一试石狐子接受知识的速度。
石狐子却像一朵可爱的棉花,越吸收水分,越晶莹丰润,连一滴都不曾漏下。
不知不觉,师徒论了一天铭文。
结束之时,窗前洒满夕光。
秦郁看着石狐子收拾刀具。
“先生。”石狐子道。
“嗯,怎么。”秦郁笑道。
石狐子说道:“你的手那么凉,今天晚上,我给你端一个炭火盆在屋子内吧。”
秦郁张开口,本想说一句感谢之类的话,又实在吐不出,于是憋了回去。他确实冷,但季节不到,寨里物资少,只有采苹能用炭取暖,他也不好意思特殊化。
“不必,青狐。”
十月末,采苹临盆,她在瘟疫横行、物资匮乏的山寨里生了一个健康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