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不经意扫过陈白起,见她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地望着伤患。

在那灰黑相间的地方,一道雨后彩虹雨架落于她身后,她肩若削成腰若约素,全身上下都散发出克制与疏离,恍若黑暗中丢失了呼吸的苍白蝴蝶,猛撞入他的瞳孔内。

此时她的情况与那群伤者并无不同,额上缠绕的白布已经被打湿松垮掉落,显得灰脏而凌乱,一身染血的曲裾袍服已脏坏得不成形,宽大衣袖与下摆都焦黑一块,发尾亦被火熛得弯曲。

鹅蛋脸两颊瘦下,面容因一夜的劳碌与末眠而显得苍白泛青,长长的睫毛湿濡粘于眼皮,脆弱而柔怜,但她眸色却极黑极幽,像钢铁的寒芒闪烁。

这是一个外柔而内刚的女郎啊。

她额头的伤口是姬韫亲自上药包扎的,那一片血肉模糊的伤口有多严重,只有他知道,而她醒来却仍旧对他笑语嫣然,对此不言不语,她患了眼疾夜不能视,她亦不说,甚至智说退赵军,坚韧洒脱脱身,并护得陈氏商队一行顺利归赵……

以往他倒不觉得,但如今看到她一副风轻云淡的神色,他却觉得心头有些窒闷难受。

他净手后让布从牛车中取出囊袋,找出块干净的帛布与伤药准备重新替她换药。

陈白起不愿下去休息,姬韫劝说无法,唯有站立着替她额上换药。

“姐夫,陈堡重患有几何?”她的声音清凉,还带着一夜未眠的低哑。

将缠布圈圈取下,再次注视她那片狰狞可怖的伤口,姬韫眸色一紧,许久,方轻轻阖上双眸:“约有一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