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戍老远就看见了水潭里的人影,沿着小路走近,对那人道:「玄龙来人说,赤骊女皇病危,国中几位皇子夺权闹得正凶。玄龙大军准备借机进攻赤骊,将在入秋时正式向赤骊宣战。你要不要去找他?」
白灰人双肩微微动了下,逸出几声低笑,转身,回眸
那双终年寒气逼人的冰冷眼眸竟破天荒地带了几分笑意,反问王戍:「你说呢?」
王戍只能在心里轻叹,干咳两声道:「轻侯,你想去就去吧,马车我都已经在宫外备好了。」
「太慢了!」晏轻侯毫不领情地摇头,纵身一跃已飘过水潭,自王戍身旁飞掠而过。
目送那白影迅疾消失,王戍低着头,看着自己双腕手筋被挑遗留的疤痕,苦笑,那个玄易,究竟给晏轻侯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能让那冰山一样的人为之魂牵梦萦?
当初听说晏轻侯被五马分尸处死时,他几乎惊怒发狂,如果不是家中妻儿苦苦拖住他,他无论如何都要再去玄龙,拼着一死,也要将玄易咬下几块肉来泄愤。
那玄龙侍卫护送晏轻侯遗体到炎雪宫中时,也是他第一个怒吼着冲上去,用尽全身力气给了那侍卫一拳头。
想揍第二拳时,一个他做梦都想不到的声音从棺木底座中飘了出来,冷冷道:「我还没死,你乱叫什么?」
漆黑的灵柩应声炸开,从石香料和碎木乱飞间,晏轻侯飘然落地,慢慢地挥着头发上、衣服上沾到的尘土。
在场的炎雪王夫妇以为白日撞了鬼,吓得面无人色。
他愣了半天,听那侍卫口沬横飞地解释完,才终于明白受刑的,只是个身材五宫与晏轻侯相似的替死鬼,是玄易命人在京城几处牢狱的死囚里挑出来的。
行刑当天,那死囚就被灌了迷药,藏进棺木的底座夹层中。在囚车队伍拐弯脱离池君上视线时,由玄易出声拖住池君上,并扰乱池君上的心神。裘明和禁卫军便利用这段空隙飞快将晏轻侯和那死囚掉了个包。果然,瞒过了池君上诸人的耳目
王戍听完,心里五味纷杂。他恨玄易,可那男人也救了晏轻侯的命
重重叹了口气,他不再多想,返身离开了水潭。
☆ ☆ ☆ ☆ ☆
京城秋风乍起,吹响了玄龙大军雄亮浑厚的号角。
玄龙皇帝亲领卅万精兵,铁骑铿锵,旌旗遮天,南下进军赤骊。大军拔营,行军半日后,已到了京城外。
前方青峰耸峙,俯视铁甲长龙,正是小孤山。
玄易督后的黑马,在山脚放缓了脚步。
他抬头,望着几片花叶自高处盘旋飞落,情不自禁想起那个飞雪飘摇的冬天,那双冰寒又专注的眼
不知道,晏轻侯听到他亲征赤骊的音讯后,是不是立刻就从炎雪赶来了?
一抹微笑染上他唇角。
「皇上?」裘明在旁试探着轻喊一声:「前面大军都走远了。」
玄易回神,见大队人马已经离他和禁卫亲军相距半里,他笑了笑,轻踢马肚,放蹄前行。
穿越山坳时,他蓦然直觉,背后有两道目光正牢牢盯视着他。
炽热,却不带敌意猛回首,后侧-根高耸的石峰柱下,傲立着一个白衣人。
相隔再远,玄易仍认出了那人。
普天下,除了那个我行我素目空一切的晏轻侯,还会有谁,摆出这么一副孤傲又神气的姿势,远远地凝望他?
「呵呵」他忍不住笑。
☆ ☆ ☆ ☆ ☆
晏轻侯冰冷的目光穿过片片从山巅飘飞舞落的树叶,望着玄易。
男人嘴角扬起个弧度,在笑,让晏轻侯明白,玄易也已经看到了他。可玄易接下来却用力挥鞭,黑马昂首嘶鸣,流星般甩开紧随护驾的侍卫,奔向山坳深处。
想逃?晏轻侯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居然笑了。
他「哗啦」舒展开双袖,纵身跃下石峰柱顶,贴着陡直的石壁急滑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