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厉站在口门喘了口气,大步而上跪倒程帝跟前,沾血的双手高高捧起薛万绪的手书。
“薛家今日设宴之便,囚禁秀都簪缨权贵,三品以上官员总计五十六人,其女眷三十人,事发乃奴仆护主而反,此乃薛万绪认罪手书,还请陛下过目。”
程帝并未抬手,“护城军今夜为何未动,你身为太子坐镇宣政殿,为何没有让宫中禁卫军出动平息暴乱。”
帝王顿了顿,“你别给我说没调令的信物,玉玺就在你知道的地方放着的。”
穆厉抬眸对上程帝的审视,眼底蔓延出凌厉,“因为,儿臣不想。”
他道:“薛家自儿臣上位储君,从无一日清闲,大宜儿臣被害想来也是薛家之过,薛家谋害储君已罪同谋逆,还请陛下还儿臣公道。”
程帝听着这话,才抬手接过穆厉手中的东西,“既如此,太子就去将薛万绪压倒朕跟前,朕要同他手写之言,好生君臣夜谈。”
穆厉仰头看程帝,“事到如今,父皇还要保薛家?”他拱手,“今夜薛家同儿臣,不管父皇是要如何纵横谋划,您要薛家,儿臣这太子不当也罢。”
说着,穆厉直接起身,程帝见儿子靠近,吓得朝后退,“穆老三,你要弑君吗!你给我跪好了!”
“我难得和你墨迹!”穆厉抬手把程帝抓着,伸手朝他怀中摸,程帝见那枚如朕亲临的玉牌被抢走,当即扑上去,“穆澹睨,你今夜要谋反了,你翅膀硬了!”
穆厉直接抢过来捏着,“你不要给我说虚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都想让穆溪做太子,让我做王爷,我要能活,何必守着这太子位置不放,他们要我死,我为何还要他们活。”
程帝一个字都没听,抬手去抢自个玉牌,“你要做什么我给你写圣旨,这玩意儿不能拿。”
穆厉在此刻发挥了他最大的优势,将玉牌举高,“你要请人,自然要给信物,你好生看看这东西,别让我也跟着李明薇学个撂挑子给你看,我不是他哄哄就乖的,我要撂挑子,咱们父子之情就没了!”
穆厉说罢捏着玉牌朝后退了两步,想起什么,“雀雀呢?”
程帝说:“北地日后老大的嫡长女我敢如何,你看看你把人孩子吓得哭都不会了!”
穆厉顺着程帝手指方向,见着抱着雀雀的老宫婢,伸手将雀雀抱了过来大步离开。
程帝惊了,“穆澹睨,老子都对个小丫头片子下手吗!”
穆厉很直接,“我怕你一个没想通,拿她威胁我,这里很安全,父皇就在这里好生等着儿臣叫人来。”
雀雀爬在穆厉肩头看气得胡须颤抖的程帝,啃着手撇过脑袋打了个哈欠。
穆厉忽而回身,“父皇一直觉得自己很偏宠我母妃,还不是大难临头只自保,你一直说,李玕璋同李锦帝妃情深,你和母妃也是,不觉得讽刺吗?”
“李玕璋现在都还在想法设法给李锦追封后位,我告诉你,只要李锦一日不被成功追封后位,李玕璋就要自己长命百岁,熬死这些阻他的臣子!”
“李玕璋可能不会是大宜最好的皇帝,但必然是大宜国史上难得的好父亲,好丈夫,他虽不喜后宫妃嫔,到底在尽力护着她们,周全她们颜面,对与皇子公主们的教养,也是不怕查的用心。”
“反观您,所谓的把我们放出去与百姓同吃同住,不过是在树立自己的名声,任凭我们窝里斗窝里反,甚至很欢喜我们兄弟不和,皇室不和,朝政不稳,父皇却认为,只有这样,我们才不会危及您的政权统一。”
“若是您,我母妃怕死是什么位分,下去也是什么位分,若是我一直是储君也就罢了,倘若我倒塌了,依着您的行事作风,没用的东西就不配出现在眼前,怕是要把我母妃丢到荒山野岭被野狗蚕食。”
“你如今对我好母妃好,不过是因为当年您出事,是我母妃衣衫不解的伺候您,把您从阎王殿拉回来,她本可以……”
穆厉没有在说话,“但她心有大局,知晓不能把程国毁了,所以,父皇今日真的很让我失望。”
“我原想,若是母妃也在这里,今日即便你只给薛家一个重雷,大约我也能够说服自己不计较。”
穆厉顿了顿,“你不是好父亲,也不是好丈夫,是不是好国君,我不配说,千秋以后自有人来议论。”
程帝被穆厉这番话气得面目涨红,跟着吼,“你娘那性子是我能控制的住的,你怎么知道我没叫她来,你娘现在还在皇后那头喷火,你有本事去看看啊,没本事来骂你老子我!”
穆厉充耳不闻,抱着雀雀出去,象征着国君亲临的玉佩结束了皇城的动|乱,他把雀雀交给盛淬,朝着宫门而去。
阮今朝站在血海尸堆中哟了一声,“太子殿下预备怎么同我炫耀。”
穆厉摇了摇手中的东西,“走吧,回薛家,陛下要见薛万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