撼竹瞪直了眼,她还是头一回听见这龙讲出这样的话。
渚幽脚步一顿,无神的双目朝长应睨去,叹了一声说:“究竟是何人让你觉得龙鳞比羽毛柔软的?”
撼竹是孔雀妖,这一身衣裳自然是翎羽变的,羽毛怎么说也比龙鳞软上许多。
长应不依不饶,未肯撒手,分明比稚儿时更难缠了。
撼竹见状倒吸了一口凉气,属实为难。她心说,这龙怕是不知她家尊主不喜近人,竟还敢动手动脚。
可下一刻,撘在她肩的手忽然抬起,转而朝那龙的脑袋拍去。
“到右侧来……”渚幽道。
长应面色冷淡地挤进了渚幽和撼竹之间,明明仍是矮墩墩一个,可硬是将撼竹给挤了出去。
撼竹被撞了个正着,脑袋空空一片。
渚幽敷衍地摸了两下长应的脑袋,只觉得小孩儿真难带。
尤其是龙族这种娇气玩意儿,还得哄着,省得该用的时候用不了。
但这话不能说出来,省得长应知道自己被当成了个玩意儿。
大殿敞亮一片,原先堆了满地的灰白灵石已被清出去。
壁灯燃得劈啪作响,在渚幽踏进门的那一瞬,鲛纱吊顶中央的凤凰火也燃了起来,亮得格外刺眼。
撼竹转身想去将殿门合上,好悄悄同自家尊主说说那无不知,可门还没碰着,就听见自家尊主道:“给三主留门。”
她脚步停顿,讶异道:“三主不是仍在人间么,尊主怎知他们会来?”
渚幽捻起那一粒芥子,目光涣散着,斜斜倚着软榻说:“他们若想保住这芥子里的东西,就得来。”
撼竹未入神化山,自然不知芥子里有什么,只点点头,不敢多问。
长应就在软榻的另一边上坐着,似是将自己当作了原先那一颗蛋,将这软榻占得理所当然的。
渚幽也不赶她,反正这龙就这么点大,总不会睡着睡着就睡到她身上去。
她捏着手里的芥子,微微眯起眼,却依旧看不清楚,索性不再看了。
坐在边上的龙很是虚弱,脸色苍白得没有丁点血色,单薄的腰背挺得笔直。
也不知怎的,长应平日里连声都不愿多吭,自打从魔门出来后,竟还多咳了两声。
空旷的大殿里,这咳嗽声格外清晰,饶是走到了殿门前的撼竹也听得一清二楚。
撼竹回头看了一眼,只觉得长应那双金瞳的眸光像刀,要将她碎尸万段。她连忙收了眸光,看向了门边花盆里的那株荷花。
这荷花也不知是怎么了,似乎又蔫了点儿,想来是因红蕖久久没拿得她的本体,已颓唐到近乎要放弃自己了。
长应又咳了一声,声音虽已算不得软糯,可仍是嫩生生的。
渚幽本是不想理会她的,可这龙咳得未免太过做作了点,只好掀了掀眼,朝她睨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