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玉清这时候推门进来,东拉西扯一通,见夏只看见她嘴皮子动啊动啊,话不往耳朵里钻。
“妈,”她打断,“我爸醒着吗?”
“刚刚不想让你二婶他们抱着孩子进去闹他,就说已经睡了。醒着呢。”
“那你叫上小伟一起去你俩卧室,我有话跟你们说,昨天来不及,现在我专程回来处理了,你们需要有知情权,我们全家人不能互相拖后腿。”
郑玉清畏缩了,她不想听。
她知道小伟面儿上浑不当事的那个小肿瘤并不简单,本能地向后拖延,好像即将迎来的不是扩散转移和死亡,而是二十三扫尘,二十四祭灶王爷……宛如过新年,不过是个即将到来的,无喜无悲的“日子”。
一家人围聚在爸爸床边,见夏尽量淡化了“七周”的时间点,只是说,趁着癌栓没有长大和转移,要尽快做移植的准备。
“咱们这个家境,这么短的时间,还找什么人啊,移植能碰上就是天上掉馅饼,他肝硬化等这么多年了,你当我和你爸心里没数啊……你在外面倒是轻巧,回来就跟要主持家里大事似的,说得跟之前没做成是我们没本事一样!”
郑玉清说着说着便开始号啕大哭。
陈见夏愕然,她已经无比温和,妈妈又是怎么把话扯到这个角度的,谁责怪她和小伟没本事了?
见夏忍住了争辩的冲动。她告诉自己,这是你回家的代价,一踏入这个房门,逻辑就卷成了旋涡,没道理可讲,她既然早知道,真正面对的时候就要撑得住。
“我们就是小老百姓,遇上了就是倒霉了,这几年你不在家,不知道我们是怎么过来的。七周找肝源,就算找到了,那钱是咱能付得起的?中间人、飞刀大夫,哪个不需要打点?钱是大风刮来的?万一失败了呢?”
“什么手术都会失败,我只是提前告诉你们,我们得试一把,各种途径各种办法,这是关乎性命的事。全家必须齐心,爸,你也得打起精神,得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