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背恹恹的缩起,王砚书眉头一紧。
云昭缓缓回身,目光所触青衫一角。她抬头,跑过去:“先生。”
王砚书摸摸她的头。云昭扑进他的怀里,有些难过:“先生,我甚至记不太清父亲的样子了。”
隔日清晨,云昭张着哈欠走进书房,王砚书已经在等她。不及她坐下,先生牵起她的手,领着她走进隔间。
云昭揉了揉眼睛,抬头看去。南面的墙上,女子丹青旁又多了一幅。素笔丹青,惟妙惟肖,正是已故荣莱侯的身影。
云昭怔愣片刻,眷恋地走上去仔细的看。
画中的男子年轻英俊,气宇轩昂,肃穆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
“爹……”
她回过头看先生:“先生,这是你画的吗?”
王砚书点点头。她又看回去,泪湿眼眶。
“先生,你见过父亲?”云昭哽咽地问,目光流连在画上,没有回头。
王砚书有一瞬慌乱。“嗯,少时与侯爷有一面之缘。”
“先生,谢谢你。”
这幅丹青,成了云昭无数个日夜里思念的寄托。
王砚书自来侯府,不仅要照顾云昭,做她的老师,还做了半个管家,接手了云氏所有的产业。
云氏这些年来深受皇恩,所涉产业众多,既有些田产店铺,也有盐铁的买卖。旁的都好说,王砚书自应付得来。
盐和铁却是官家的买卖,本是靠着侯府起势,如今侯府日渐势颓,便有人想分一杯羹。
云昭和季醒言出门去玩。王砚书正在书房梳理明日的功课,他素来用心,事事周全。
老五敲门,皱着老大眉头。
“先生,盐局出事了。”
去南街的马车上,老五讲明情况:“咱们的盐帖是户部发的,三年一发,如今正是到了时候。户部那边来了两个杂碎,还有林熙侯府的人,说是要重新分盐帖,如今在码头将船都扣下了。”
“林熙侯?”王砚书合着眼,“朱景坤?”
老五撇嘴:“对,月前封了侯,倚靠的还不是当初蔡丘咱们侯爷的功劳……”
王砚书忽然睁开眼,平静无波的眼中涌起一抹严肃:“老五,这话不要让昭儿听到。”
老五拍拍自己的嘴:“让我话多。”
“咱们的盐帖是下月初十到期?”
“是,这还有二十多天呢。”
王砚书揉揉眉心,马车正停下来,他顺了顺衣摆,深呼一口气,走下马车。
码头焦热潮湿,到处是光着膀子搬搬扛扛的汉子。远处一群人黑压压地聚在一起,有穿军服模样的人,也有粗布汗衫的人。
他们走过去,老五朗声一喝,本与云家对峙的人转过身来,士兵让了一条路。
两方对峙中间站着四五个人,两人穿着官袍,另几个人暗红朱衣,腰配长刀。
此时他们都回过身来,站在中间的男子身形瘦削,一张精明的脸,细长的眉眼。
王砚书青袍玉带,未着缀饰,年轻俊雅的脸上是一团和气。他先朝两位穿官服的人作礼:“两位大人日安。”
他们只哼了一声。王砚书这才瞧向身着朱衣的人:“想必诸位是林熙侯府的人。”
瘦削的男子冷哼一声,敷衍地朝他拱拱手:“鄙人朱长贵,是林熙侯府的管家。”
王砚书淡笑:“在下王砚书,荣莱侯府一应产业如今由我代管。”
朱长贵嗤笑:“可不是,她一个小女娃能干啥。”
老五狠狠剜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