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守信轻轻拍了下惊堂木,点了个副考官道:“既然大家已经反复验看过,就拿给堂上的诸位看一下吧,若没有疑问,本官就宣判了。”
考卷先递给了江三言,看到是头名时,也是惊了一下,她下意识地看向李铢,见恩师神色依旧淡淡,似乎早已料到会如此一般,把她心底的不安都驱散干净。
“不可能,不可能,这不是真的,不可能,她明明落榜了!她明明没中秀才!”于塔看着手里的两份考卷,疯狂摇头,嘶吼着否认。
方守信看了眼不动声色的贾大人和李铢,他稳了稳神道:“大胆于塔,诬告本县考生,事实摆在眼前,本官现在判你革除其功名,杖责三十,至于和他联名写状纸的学生,念在你们初犯,且受人蛊惑,便从轻处罚,全部杖责二十。”
说完他又看向趴在地上还在发抖的江林氏道“江林氏与于塔同责,杖三十。”
瞬间公堂内外一片哭嚎,犹以江林氏的声音最大,杖责三十不死也会脱层皮,她哪能甘心领罚:“我是秀才娘子,是这个姓于的给我钱让我来告三丫头的,我是秀才娘子,你们不能给我上刑。”然而堂上的人却没有人想听她在哭嚎什么了。
方守信将惊堂木重重一拍,怒道:“拖出去,再咆哮公堂,罪加一等。”
贾大人见此也站起身道:“既然此案已经了结,本官还有公务在身就不逗留了。”他说完起身,才刚迈开步子就被叫住了,公堂外原本打算离去的围观者也因此都停下了脚步,纷纷回过头来。
“且慢,在下有异议,本案宣判不公,还请诸位大人还我弟子江三言一个公道。”
方守信闻言呼吸慢了慢,将目光转向了李铢,他缓了缓神道:“不知李举人有何异议,这不是已经还江秀才清白了吗?”
贾大人也回过神来附和道:“不错,既已还令徒清白,此案当已了解,不知阁下觉得还有何不妥之处?”
李铢拍了一下江三言的肩膀,然后转身看向公堂外道:“科举乃是朝廷选拔官员的重要途径,也是面向天下读书人最公平的选拔制度,可是身为考官却因个人喜好随意更改名次,把江三言的头名点为末名,难道诸位觉得这样公平吗?”
公堂内外又浮现一片寂静,方守信摸着手里的惊堂木咬紧了牙,在心底道,此事乃贾大人所主导,与我无关,坚决不能说话。
贾大人深呼吸了一下道:“本官点江三言为末名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她是女子,若贸然点为头名,于情于理都不太妥当吧。”
李铢闻言轻笑道:“她是女子不错,但她考了头名也是真,至于贾大人说的于情于理是什么情又是哪里的理,我乃当今圣上钦点的举人,我也是女子,难不成这女子可入仕的法令到了你们襄北府,到了你们赐县就于情于理的不能施行了,敢问大人,你所谓的情理,陛下知道吗?朝廷律法允许吗?。”
贾大人呼吸一窒,短短的胡茬抖了抖,随即他又笑开了一声道:“李举人误会,本官并无此意,当日点江三言为末名也是见她字迹绵软,答的有些中规中矩,又体谅她身为女子,若点为头名,恐招惹非议,所以才点为了末名。”
李铢收了脸上的笑意,脸上露出几丝凛然之色来:“贾大人的意思是,就算她是诸位考官一起选出来的第一名,到了您这里就有理由改变,甚至点为末名也可以吗?至于女子之身,简直是无稽之谈,她凭自己本事考来的头名,谁敢非议,就算有非议也是她自己的事,也是那些无能之辈只会非议别人的事,而您也未必太好心了。
贾大人轻哼一声,他身为正五品府官,在这襄北府除了知府大人外,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二把手,什么时候被这样落过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