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简抬头望向他。“记得。顾大人也想说那句话。”
顾仲濂垂眼,“是。”
“好,我答应你,只要你的儿子不来送死,宋简就不会动他。”
顾仲濂笑了笑,躬身拱手,“我谢过你。”
说完他直起身,独自走到殿中央,抬头看向梁有善,“阉贼,陛下究竟何疾不蹬这文华殿,八十廷杖后,这恩,我顾仲濂向谁叩谢。”
梁有善笑道:“顾大人,此处是文华殿,不是内阁,咱家奉的是皇命,只管监刑,不过,八十杖过后,大人若要执意向万岁爷谢恩,咱家还是会替大人通传的。
说完,他示意左右:“来,伺候顾大人。”
锦衣卫的人搬了一张刑床上来,将顾仲濂推了上去。手脚都被束缚住,顾仲濂顿时动弹不得。
赵鹏掌刑。他立在殿门前,三挥木杖试着板风。那棍杖在空气里划出声来,带出的气流拂过朝臣的耳边。他们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不忍再看。
若论为朝廷鞠躬尽瘁,或许没有一个人敢站到顾仲濂前面去。在那个时代里,人们虽然为了各自的私利在相互倾轧,但是,清廉就是清廉,忠诚就是忠诚,这是一朝为官彼此内心公认的大道理。
无论朝廷如何腐朽,如何风雨飘摇,只要为臣的死于君王,死于社稷,就是有资格名留青史的,诚然,顾仲濂就是史官笔下最疼惜的人物。他有他的大时代,有他的起落,有耀眼的功,莫须有的罪,一切惨烈都辉映成耀眼的背景,浓墨重彩,满足史官们的热情,也激荡着世人的豪情。
是以,满朝不论忠奸都在此时垂眼敛心。
不瞩目,不见其丑,是此时唯一能给予的尊重。
赵鹏握紧了手上的刑杖,朝梁有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