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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素安慰道:“苏姐姐说的是,不过苏姐姐总得给颜真人一点时间,天宝二年的事情,苏姐姐是亲历之人,应当知道经过。紫府他从天宝二年之后坠境归隐,直到天宝六年才重出江湖,整整四年的时间。颜真人坠境当日,你我都在场,到了如今,满打满算也就四月有余,不到五个月,按照紫府的经历来算,还得有三年呢。就算颜真人比紫府快一些,那也得一两年。”

苏云媗长叹一声,“素素说的是。”

秦素握住苏云媗的手,柔声道:“姐姐放心就是,待到颜真人重新振作的那一天,且不说有苏姐姐帮扶之,有大天师呵护之,还有我和紫府,我们也不会坐视不理的,有道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倒要看那张静沉还能嚣张到几时。”

听到秦素如此说,苏云媗脸上有了些许笑容,轻声道:“玄机能有紫府这样的朋友,我能有素素这样的姐妹,是我们的幸事。”

“姐姐这是哪里的话。”秦素笑道:“其实啊,这男人就像是孩子,骨子里永远也长不大,无论在外人面前是什么宗主、真人、先生的,到了家里面,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你呢,不能一直硬压着他,这男人,尤其是有本事的男人,都是有傲气的,你压着他,他不舒服了,不自在了,就要跟你对着干,你让他往东,他偏要往西,非要闹一场不可。但也不能太纵着他了,该管的时候还是管一管,否则他便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蹬鼻子上脸,非要惹出些事端不可。圣人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则不恭,远则生怨。’可男人又何尝不是?我呢,性子太过绵软,太纵着紫府,苏姐姐呢,性子太过刚直,太压着颜真人,从这一点上说,我们两个都得互相取长补短才是。”

苏云媗被秦素这番话逗笑,打趣道:“没想到素素还懂得这等驭夫之术。这番金玉良言,我记下了。”

秦素脸色微红道:“我哪懂什么驭夫之术,不过是自己胡乱琢磨出来的东西,倒是要让姐姐笑话。”

苏云媗仍是难掩笑意,摇头道:“不笑话,谁敢笑话素素,素素说的极是。民间俗话,打一棒子给个甜枣,这是刚柔并济,我这一味刚硬,必然是过刚易折,还是柔点好。”

第一百六十七章 月下二人

李玄都直起腰,看了水阁那边一眼,刚好瞧见了两女相谈正欢的场面,没有故意偷听,而是对颜飞卿道:“不知道这两位大小姐在聊什么呢,多半离不开咱们两个老农。”

颜飞卿也随之望去,微微一怔,“她可是许久没有这般笑过了,平日里都是板着一张脸,甚是无趣。”

李玄都一语道破天机,“玄机兄还不明白?你们两个为了这半亩水田正在闹意气,用我家乡的方言来说,那就是打饥荒,正是东风西风互不相让的时候,她若对你有个好脸,岂不是灭自己的士气,涨你的威风?这以后的仗还怎么打?这夫妻之间,要是想要分出个上下,总要端着架子,放不开,生怕丈夫看轻了自己,说到底就是家中地位,与父亲在儿子面前疾言厉色尽显威严是一样的道理。可闺中姐妹就不同了,一来是互相了解,二来是不必一起过日子,没什么利害干系。也就无所谓什么看轻不看轻的,自然就能显露真性情。”

颜飞卿沉思了片刻,道:“紫府兄所言有理,这夫妻之间,利害多了,约束也就多了,隔得也就远了。若这样说,我和霭筠倒要好好思过一番,学一学紫府和秦大小姐,嬉笑怒骂,无拘无束。”

“可别。”李玄都赶忙一摆手,“虽说圣人曾经说过:‘见贤而思齐,见不贤而内自省也。’但你们未必不贤,我们也未必就是贤。再者说了,你们两个都是方正性子,也学不来我们。各人有各人的路,适合我们的路,未必就适合你们。”

颜飞卿点了点头,“紫府兄说的是,不过我也要问紫府几句,你也如霭筠那般认为,我在这个时候种田是逃避现实?”

李玄都早就料到颜飞卿会有如此一问,他今日前来,也是为了此事,说道:“我不这样认为,因为我有过这样的经历。亚圣有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能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玄机兄过去的二十几年中,太过顺风顺水,未尝就是好事,今日遭此挫折,也未尝就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