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藤崎冈崎的目光扫过他,静静地停在高杉身上,“你好高杉君,我是藤崎冈崎,清的朋友。”

高杉并不喜欢他这种冰凉的审视目光,所以他回敬似的用同样的眼神回视:“你好,我叫高杉晋助。”

“我知道你,鬼兵队年轻的领导,松阳大人的弟子。对于松阳大人的死我很抱歉。”

藤崎直白的话戳中高杉此时心中最大的伤口,他原本平静的脸色变了,只能勉强冷静着保持应用的外交礼貌表达谢意后就再也想不出其他话了。

另外两人同时注意到他心情的变化,藤崎推推眼镜默不作声,而野泽让想了想还是开口安慰道:“请节哀。”

高杉抿嘴没有回答,他想起自己倒下的地方应该是在刑场外一百多米的灌木丛中,若是有人要悄悄从刑场离开那里无疑是某条隐秘的小路。上杉清他们的部队有去看老师的行邢吗?如果去了,为什么不救下老师?劫持刑场的人只有他和银时几人,兵力不足是失败的最大原因,只要当时有一只十几人的小队出手,他们绝对可以带着老师安全退离。上杉清,是对老师见死不救的人吗?

并没有参加此次暗杀行动的野泽让并不清楚其中缘由,但是剩下的那个人就非常明白了。他稍微想想就能知道年轻的武士脸色难看的原因了,推测出先师因好友的袖手旁观才死这种情况实在让任何学生都开心不起来。

藤崎推了推自己的眼镜,镜片的反光完美地遮住他眼中的寒冷,他现在不想见到任何和吉田松阳有关的人或物出现在清的身边,活人永远都争不过死人,只有时间才能将伤痛渐渐遮掩,他现在只需要耐心地等待,等待清将吉田松阳慢慢遗忘。

“野泽,首领刚才吩咐你最近留意一下坂田银时和鬼兵队等人的行踪,高杉君毕竟不是我们的队员……想必他的队友也很着急他的安危。”藤崎像是突然想起这件事,向野泽让嘱咐道。

野泽让一愣,有点奇怪首领这命令听着怎么像是疑心高杉留在队里会刺探情报,但在队伍里呆久养成的习惯还是让他什么问题也没有就一口应下,向高杉打声招呼便先离开了。

藤崎点点头,拍了拍伫立不动的高杉肩膀说了句请好好养伤也转身走开。

高杉看见他修走到一座帐篷前停下,然后上杉清便从帐篷里钻了出来,两人朝自己望了望,藤崎冈崎对清说了什么,后者点头,随即就一起走远了。在绕过另一座帐篷后,就彻底消失在高杉的视野里。

已是傍晚,冷风渐起,寒意一点一滴地从高杉的领口袖口往衣服里钻,他觉得寒冷从手脚一直传递到心口。军营里的炊烟袅袅升起,青灰色的烟盘旋着上升最后消失在血色的天际。这片不知名的草原被上杉清的队伍占据,十几顶帐篷盘踞在一起,组成防御的姿态。零星的武士从各个帐篷钻出来,从四面八方汇聚,都开始往勤务兵的帐篷驻扎地走去,他们和静立不动的高杉擦肩而过,其中不少人用异样凉薄的眼神打量着队伍里的这个陌生人,但很快又移开眼睛和旁边的队友说笑去了。这种军营景象高杉本应该很熟悉才对,鬼兵队的傍晚也是这样,然而他现在却觉得很陌生。

独在异乡果然没什么归属感。

高杉忽然讽刺地笑了笑,摸了摸脸上绑着的绷带,有些想念自己的队伍了。

晚饭还是上杉清给高杉端去的。他找到受了伤还不老实到处乱跑的小鬼时,独眼少年正独自一人盘腿坐在军营边界上,眺望着远方正向地平线沉下的夕阳。暮色下他尚存一丝稚嫩的脸孔被夕阳照的有些发红,半阖的眼帘却有了成熟的韵味。战场催人老,仔细一想,离清自己离开松村也有五年了,这五年里他很少再想起松阳,就连对方的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上杉清走过去把饭盒塞到高杉怀里,冷声道:“吃饭。”同时在他身边就地坐下,身上的黑色战袍在昨天暗杀结束后还没洗,浸透鲜血后又干涸,现在散发出一股不太好闻的气味。

高杉就低头嗅了嗅饭菜,拿起筷子扒了个饭团塞进嘴里,边嚼边含糊地说:“一股血腥味。”

上杉清嗤笑一声,低头掩手点燃一根烟猛吸一口随即吐出,将纸烟夹在手指间他隔空点了点高杉:“有你吃的就不错了,还挑什么?”

高杉夹了块像是肉一样的东西咬着,扭头瞥了眼他。男人吞云吐雾的姿势还和过去一样,青筋明显的手背搭在对方自己的膝盖上,可以明显地看见上面细小的伤口。他的武士刀刀柄上缠着布条,插在腰间,灰色的布料上也满是暗红色的斑点。高杉看着清咽下嘴里的食物,说道:“是你身上的血腥味,挺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