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然震惊得都失去了声音,半响过后,她才急急开口,“姑娘,你别听……”
不想林朝英却忽然放声而笑,而她本人都不记得有多久不曾笑得如此肆意。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她也曾仗剑纵马行走江湖,究竟是何时起她不再张扬,仿佛燕雀一般困在了一隅之地再难翱翔天空。
“你和他很像!”林朝英倏然起身走到楼京墨身前。她之所以毫不犹豫让楼京墨进入古墓,是好奇十多年不曾来往的王重阳因何而再次叩响墓室大门,又是什么样的友人居然让王重阳吐露那些他们都亟待埋葬的过去。
“但你们又不一样。算是看在你为我治病的份上,我可以借你寒玉床,也可以随你离开古墓。这些事,可以等你为楼恪治病后再议。”
林朝英没有再多朝前走去,“你随我来,这就把寒玉床搬出去,也不必再把它送回来。左右我也离开终南山,这床就物归原主了。”
当年在对抗金兵之际,王重阳仍不忘为林朝英寻得罕见的奇物寒玉,这张寒玉床承载了太多情愫。
楼京墨不敢收下如此沉重的赠礼,只要借用几天就必会还与王重阳,但也顾忌不了王重阳的心情如何。反正是不能让林朝英继续愁困古墓,人一直呆在这种阴暗的地方,是真的会郁郁而死的。
前后不出两炷香,王重阳还徘徊在古墓门口,他如何也想不到到楼京墨居然推着载有寒玉床的板车出来了!林朝英性格倔强,怎么会如此容易被劝服?“楼先生,你这是……”
“还请王真人搭把手,我们一起把寒玉床拖回重阳宫。林前辈说了,此物不必再送回古墓了,这些年多谢你的寒玉床助她内功有成。”
楼京墨话一出口就见王重阳的脸色乍然黯淡,这是该为将要成为明教左使的林朝英再多言几句。
“你也到古墓的环境太过幽深阴寒,即便是身负内功但也不适合长期居住。林前辈就要离开终南山,趁着天下大战未起,游历山川舒缓心情一番。这是一件好事,对吧?”
此刻,王重阳的心情就和寒玉床差不多冰了,他的脚步都有些漂浮不稳。偏偏他已经没有任何立场与理由说不,想要即刻转身冲入古墓的念头刚一升起又落了下去。即便他与林朝英强行见上一面又能如何,再把人留在阴寒的古墓里吗?
“是好事,能看开是好事。”王重阳终是没有回头,有时苦海无涯,人早已回头无岸。“这下有了寒玉床,明天就能解开楼兄封住的几大穴位,按照商议好地运功治伤。先生回到重阳好好休息一天,之后地疗伤过程怕要你倾尽全力才行。”
古墓大门处。
林朝英望着那个熟悉的身影一步步越走越远,她终是跨过了门槛抬头望天,让鹅毛大雪散落一身。
“姑娘,您真的要和那个姓楼的去昆仑吗?”林然心中不住地担心,“可是您的身体能受得住藏地的气候吗?还有,您也见过王重阳征战沙场有多辛苦,为什么要掺和到……”
林朝英伸手接住雪花截断了林然的话,“世上没有一处会比活死人墓会冷,我都能在这里活上十几年,还有哪里去不得。前十五年,我困守于想过消无声息地死,但此后余生只愿放肆不羁地活。小然你不懂,有的人终其一生实则从来不甘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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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尽全力并不足够形容为期三日的驱毒治病。
重阳宫后殿的山洞整整封闭了三十六个时辰,其中除了准备好的饮用水与干粮,则仅有一张寒玉床。
楼京墨在洞里解开了楼恪身上的几处穴道,就开始了一场破而后立的运功治疗。借以乾坤大挪移中激发最大潜力与转化阴阳二气的原理,佐之她所学所练的内功试将楼恪经脉里的毒素全部逼出,在此同时温和的内力蕴润脏腑带去所有恶气。
在这个过程之中,不宜过快则会冲伤楼恪的经脉,但又不宜过慢使得毒素流窜转移,其中适宜得当的尺度需精准把握。
更凶险的是楼京墨在连续三十六个时辰的治疗中,她自身绝不能有半点纰漏运功有差,否则不仅功亏一篑,更是会造成两人命丧当场。
“给,这么晚了,你该吃些东西。”王重阳将食盒放在了黄药师跟前,这人应该回房里休息调息,却在山洞边的草庐中一住三天。“补药都已经熬好了,我喝过了,你用过饭也该来一碗。”
黄药师道了一声谢打开食盒,在山洞门没有打开前是着实没胃口,但想到门开后还要接着手后续调养之事,他还是尽力一日三餐,外加平心静气打坐休息。而不论今夜子时的结果如何,此次所受王重阳之恩,他往后都会想办法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