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朝廷这几日一点风声都没有。”朱由检握住了雨化田的双手,让他看清自己的脸色,“你看我一脸的神清气爽、面色红润,哪里像是有事人。你不要担心了,那些人不会插嘴晋商的事情,郑三俊在几天前就把大明律里头事关叛国的罪行查了清楚,我让刑部辛苦了一下,给那些大臣人手抄了一份‘如果你与那些反了的商人有关,会有怎么样的好下场’,这几日京城的茶楼中说书的段子都改成法律常识普及了,那些人不会在这个时候求情的。其他的罪名还有人沾染,还是事关与后金串通,叛国的罪名都是仕途上绝不能沾上的东西。”

“就怕有人浑水摸鱼,用这样的罪名来攻歼政敌。”雨化田对官场上的小动作太清楚,“还好这次是郑三俊主事刑部,他来断案也能避过了那些多余的麻烦。”

“郑三俊是个清正端方的,魏忠贤以前也对他很头痛,这次用来对付这群官商正是他的擅长之处。加上孙传庭这两年搜集的线索与你们抄出来的证据,我一点也不担心定不了罪。那些大臣也不傻,这样的情况下,后面谁接替那些空出的位置更加重要。”朱由检不怕那些大臣唧唧歪歪,他们真的要发牢骚的时候还没有到呢。

第二天,看到回京述职的孙传庭,温体仁笑得很和善,皇上看重的人,他才不想对着干。就与孙传庭聊了几句山西的风貌。“这次抓住反贼,孙大人功不可没。朝廷善待商贩,谁想到他们不知感激还勾结后金,真是让人心寒。要不是皇太极死了,那些皇太极的手下慌乱中也无心顾及这些商贩,让他们露出了马脚,我们也不知道每年有这些东西都偷运到了后金,这样的资敌行为,一定要严厉惩治。”

孙传庭也说着面上的话,“孙某也是谨遵皇命,不敢说苦。这以后,还是要劳烦温大人,山西这次扫平了一批商家,边关的官位也空了一大片。那头空了,这头又要科考了。特别今年是皇上登基以来第一次开科考,温大人也要忙起来了。”

温体仁摆摆手,“都是为了皇上分忧。要说忙还是毕大人忙啊,你们先走一步,这后头跟着的一车车的抄来的箱子,让户部都数不过来了。我昨日看了一眼誊写的入库表,这真是叹为观止啊。除了那年藩王主动捐献之外,就没有见过这么多的东西入国库。”

孙传庭听到这话也笑了一笑,没有接话,他与温体仁都知道,真是这笔财富太多太诱人,所以这次不会有犯了事情的人能逃出来,朝廷要正大光明理直气壮地收入这笔钱,那么就有一个严肃决绝的态度。不过自己完成了皇上的密令,以后又会调到哪里去呢。他也想起了一件事情,“温大人听说皇上对这次的科举,附加了一些新的条件?”

☆、第九十六章 (一更)

温体仁走在京城的街上,虽然距离殿试还有三天的时间,但是商贩们都摩拳擦掌起来,有的地下钱庄已经开始设起了赌局,押注今年夺得头筹将是何地的考生,有的酒楼也打出了中了前三甲在酒楼消费免单的标语。

温体仁回想这三四年以来的事情,一时之间竟然有了不知今夕何夕的感叹。他好像已经快要不记得当年在钱谦益背后下冷刀子,一定要把他阻在内阁之外的场景了;也几乎忘了从前想要能够权柄在握,为此不惜构陷对手的自己了。温体仁变了,是皇上把那个只会用小人手段的人变成了大家嘴中的温大人。从藩王手里拿银子,力排众议也要让京营的整顿进行,在京城弄了一个防疫体系,这次又不顾下面的人心惶惶也要赞同皇上把山西八大商户给抄家了。温大人一身清正,不偏不倚,为民请命,不惜得罪权贵。

可是这真的是他自己吗?或者看着一代新人换旧人,又是一年殿试,这之后会有人被钦点成为状元,而他也不知道这些后浪何时会推走自己这个前浪。

与孙传庭想的不一样,温体仁这位首辅并没有参与到这次的科举中去,不单单是殿试,就是去年的会试,前年的乡试都没有参与。或者说皇上不让他沾染这样的事情,他不会是张居正,只能是一个孤臣,没有任何派系,也不能沾染任何的利益集团,他的背后有皇上,却没有朱由检。

原来他坐在这个位置上一晃也快要三年了,但他并没有对大事的最终决定权,其实不只是他,那些大臣们也都是按照着皇上给出的方向前行着。皇上与太上皇相差太大,温体仁接触的越久就越在朱由检的身上找不到一丝皇室中人的感觉,不是说他没有帝王之心,而是朱由检喜欢阳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