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面上似乎都凝结上了一层霜。

“少主后背中箭了。”申深老实回答。

“快叫人备好火盆,滚汤,烈酒,和小刀。”陈平发令。申深也只是楞了楞,赶紧转身就去了。说是破釜沉舟,但是对于有些必要的东西不可能完全毁弃。

陈平走到塌边,看着昭娖趴躺着皱起了眉头。一缕乱发贴在脸颊上,她似是极为痛楚,嘴唇微微张开发出轻微的声响。

忽然昭娖睁开了双眼怔怔的盯着陈平,双眼毫无焦距。陈平刚要去安抚她,她却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腕,一行清泪从眼眶内流淌而下。

“张良,求你……张良……子房……你救救我……”她断断续续,从嗓子里拼命的挤出虚弱的声响。

眼泪冲刷去眼睑下的脏污,印出两道白痕。她声音悲戚柔转,完全不是平日的低哑粗重的少年嗓音。而是真正的女子声音,即使夹杂了一丝嘶哑到底还是掩不住。

昭娖明明已经受伤,但她抓住陈平的手劲却都不小,缠在手腕上的白布条下隐隐有血色渗透出来。阵阵皮肉裂开之痛从手腕顺着手臂一路传到心底。

陈平垂着头看她,看她一反平日的沉静优雅,任由泪水满脸,将原本白皙的肌肤冲出斑驳的痕迹。换了平常陈平遇上她如此模样肯定要拿来小小的打趣她。可是此时他的嗓子里却似乎被柳絮堵住似的,半点声音都发不出。

心中原本也早已料到,可真遇上时开始的惊愕都化作了浓得化不开淡不了的苦。覆于他一双桃花眸上的光芒似是被撕开了一道口子,淡了几分。

心头的酸楚如同潮水涌来,他将那阵酸楚压上一压,俯□,温柔看她,像是哄逗孺子似的开口道“我会救你的,我会救你。”声声轻柔,一下一下抚平抓住他手腕的女子的哭泣。

陈平的手腕上缠绕的那几卷白布已经被伤口渗透出的血染红,布条缠绕的不厚,伤口溢出的血液已经透过了纱布染上她的手指。

不知是陈平的话起了作用,还是她伤口的疼痛再次发作起来。昭娖双眼渐渐阖上身体瘫软下去。就连之间紧紧扣在陈平手腕的手也垂落了下去。

此时申深端着一盆热水大步走进来。他立刻就注意到了陈平手腕上的血迹。

“君子,这是?”申深惊讶道。

“无事。”陈平面上褪去了所有的笑,他淡淡道。眸子里如同深潭探不见底。手臂抬起来看着渗血的手腕,“这点伤还不至于废掉。”

说罢,他单手撕下自己的襦衣下摆缠在手腕上简单包扎一下。

申深见他自己说不要紧也不再多问又将其他陈平要的那几件东西摆上,烈酒,匕首等物统统都放到塌前的一个矮柜上。

陈平垂足坐在塌上,拿起手中短刀将昭娖穿着在外的衣甲一点一点割开。

“君子以前曾与人治伤过?”申深跪坐在塌下,眼睛里盯着陈平极其小心的将衣甲上的布料割开来,不禁问道。

“乡野之人,没多大金贵。破皮流血更是常事。军中上工都在上将军处待命。平也姑且一试了。”上工是对于医术高明的医者的称呼,老范增跟着项籍在前面,七十的年纪想要挨过赵地的隆冬没有良医的确很悬。

“姑且一试?”申深一听差点没跳起来。

“嘶”的一声轻响,衣甲衣甲被剖开来,陈平面上沉如静水,并没有管申深的愤怒。他的手指上也沾上了衣料上的血渍。先是衣甲再是里面的深衣,中单,陈平面不改色将昭娖背上的衣料用刀割开。

申深不敢再看,告罪守到门外头去了。

一声衣料撕裂声,中单已经被破开,整个背部露了出来。背部缠绕几圈布条,想来也是束胸用的。血迹涌在布条上都半干了。陈平直接也将着束胸布给除去了。昭娖趴躺在床榻上,半昏迷中模模糊糊觉察到身体上的束缚减轻,轻轻呼出一口气。

将箭拔出并不是一件容易事,秦弓弩之强,山东六国无人不知晓。中了秦箭就连成年男子弄不好都要当场倒地,更别提一女子。陈平的唇抿紧,俯□去细细看了一下没箭的深度。他在楚营中也并不是每日饱食除了看书之外就无所事事。眼下对士人的要求乃是文武双全。若是真是个毫无武力的人,恐怕也进不了项羽的大营。

秦朝的武器各批次几乎都是一模一样,要是真有所不同的话,就是武器上的关于工匠的名字的铭文。

陈平知晓秦箭的长度,估算对比一下顿时松了一口大气。亏得是九原军团之前被截断了粮道饿的双手无力,导致士兵奋力拉箭也无法有以前那般彪悍的战斗力。这箭入体的并不深,取出不是太困难。如果深入,必须要配以药丸等箭伤周遭的肉腐烂箭镞松动之后才好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