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是“我”的出生。

我没有名姓,没有亲族,没有来历。鸿漓的回忆就是我的回忆,鸿漓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

我在世上唯一被赋予的使命,就是走遍天下求取起死回生之法,救回篁山那些化为活死人的村民。寂破在结界之中设下幻术,让他们忘却了自己凄惨的死亡,千年来行动宛若生前,只在擅闯的修仙者面前恢复本来面目。

我不愿牵连无辜,遂在村落各处入口题字:“修仙者不得入内”——由于寂破莫名热烈的眼神太渗人了,之后我又随手加上了“与貘”。

其实没什么用,反正寂破也不会听。

至于顾长别……现在想来,也许我并不恨他。

他是个好人,但也仅仅是个好人。他以为世上能得双全法,不负鸿漓也不用负他的师门大义,哪里有这样容易?鸿漓放了他生路,我虽不恨他,却也不想叫他活得轻松爽快。自称鸿漓之女邀他同行,便算是我初来人世与他开的一个小小玩笑。

我想他是爱着鸿漓的,而鸿漓爱不爱他,谁又知道呢。在我达成目标、化为乌有之前,世上不会再有鸿漓;而鸿漓复苏之际,我也没机会再问她了。

……

我做了一个梦。

孤独而又悲伤,让人想要掐着胳膊逼自己醒来的梦。

——但现在我已明白,这十六年来“顾沧隅”的人生犹如大梦一场,此刻这个梦境才是如假包换的真实。

真实无疑是比假象更可怕的东西,当它袭来时你无处可逃,你只能面对。

所以我已决定面对。

从梦里醒来,回到清醒的噩梦之中。

……